安安的文章被刊印在了校报的一角。是公开课引发的随想。拿到报纸的时候,她随意地浏览了一遍,就神色淡然地放下报纸,继续琢磨手头的化学题了。化学真的是太难了啊,安安想到上次死活琢磨不明白的那个反应式,改了三次都没改对的惨痛,以及苗素娟的戒尺砸在手心的闷痛。
慕俩静默无声地坐在了安安的旁边,在她第二十八次推翻重算的时候忍不住抽掉了她的草稿纸。“你的思路是歪的,你怎么就能死瞄着一个方向不停地尝试呢?真是服了你。”然后她提起笔,铺开一张新的草稿纸,认真地讲了起来。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飞速运转的笔尖,流光溢彩,煞是夺目。
圣扬中学高中部二楼,教学管理部办公室,几个老师凑在一起,研究起新刊发的校报。听着大家各抒己见高谈阔论,陈逸谦凝神蹙眉,一语不发。他的桌案前静静地平铺着最新一期的校报,头版头条正是报道公开课的通讯稿。
他随意地坐在主位上,修长的双腿微微曲起,搭在座椅扶手上的右手指节修长,指尖自然向下垂落,微曲的指骨处纹理清晰。他的视线在头版和末班浏览一遍,拇指和食指打着圈儿摩挲几周,眼神倏忽定格在一处。
耳边的讨论声还在继续。陈逸谦坐直了身体,头颈微微前倾,右侧手臂轻轻搭在桌面上,眼神凝驻在那篇题为《母亲,母亲》的文章上。加粗的三号楷体,下面一行小四号宋体:感公开课《大堰河,我的保姆》。
文章不长,他却兴致勃勃地逐字逐句读了起来。陈逸谦的思绪被文章牵着飘远了,他仿佛看到了那些受到忽视的孩子们,小兽一般充满防备却又暗藏渴望的眼睛,有时候像猫一般柔顺,有时候又冷不丁弓了背炸了毛,脆弱而又敏感,善良而又单纯。他的心仿佛被这短小的文字敲痛了,明明是正值花季的少年男女啊,细弱的情绪又该怎样保护?
“陈主任,您看呢?”耳边传来低沉柔和的询问,陈逸谦回神,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随意说了几句,起身离开了。身后又陷入了讨论,陈逸谦站在长长的走廊一侧,右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拧了眉注视着远处丁香盛放的小花坛。
慕俩的名字突然在初三124班响亮了起来。各科老师提到这个名字,总忍不住去探究一下这个突然闪耀起来的新星,然后揣摩着是否有希望让她在自己的科目上也能如黑马入境,狂卷风云。毕竟物理化学双榜首,也实在难得了些。连何嵩每次从物理办公室取完作业出来都忍不住要低声酸几句。
主人公慕俩却一如既往的特立独行,既不过分亲近物理化学两科老师,也不刻意抗拒前来示好的其他老师,甚至连同学慕名前来请教问题也还是那一副疏淡冷漠的样子。她的耳机还是一天到晚挂在耳朵上,只在面对安安和吴可松的时候才象征性地摘下其中一只,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太好?”趁着活动课大家都去室外活动的间隙,安安轻声对慕俩提示道。慕俩的短发服帖地藏在耳后,正好掩去耳机线的痕迹,她微笑起来,露出一排精致的小白牙:“有什么关系,反正大家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关系,应付多了浪费感情。”
“但是这样的话,吴可松……”没等安安说完,慕俩已经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他不一样,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的例外。”她的眼仿似蒙上一层淡雾,两颊的笑涡也淡得几乎看不真切:“这样,也不枉我暗恋过他这么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