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水流不好向她解释。
这条上古怂蛇不是感应不到乌承的亡灵,方才那几个瞬间里,它又缩在他袖下畏敌不前,教他事后怎能不拍去一掌。
“它时不时便会有些皮痒,拍一拍便好。”
殷水流仍然心有余悸。
他的右眼在方才见到乌承的亡灵眨眼即至,心脏都在那霎时里有不可压制的崩裂之骇。
望舒斋的《月下影》在乌承的亡灵面前仿若纸糊一般。
完全抵挡不住对方从虚妄中穿入。
倘若只亡他一人,又有何惧,殷水流胆颤心惊的是镜水月三人会因此身故。
万幸,结果是好的。
“那叫郑太易的原身,抢了乌承的十具太始化身,炼化在太易章的坟场中,现在新入的这具太始化身,怎么都算不作是我出手抢的。”
对方是自己主动进的太易章。
与他何干。
此时太易章的广袤坟场中,裂开又一个新的坟冢,墓碑上刻有困敦之名。
骨台碑面的一缕黑雾链接过去。
棺盖打开。
里面哪还有什么乌承亡灵,赫然是与他小时生得大为相像的太易邪童。
“你何时喂它吃了食物?”
连霓裳此时方才发现贪婪之虺在拟人化的可怜兮兮中,一副大快朵颐过后还未完全消化的难受模样。
殷水流摇头道:“我并未时时刻刻关注它,也不知它是在何时偷吃的。”
镜水月望着这只始终粘着殷水流不离的奇异灵蛇说道:“绿袍官员穿着乌承的阴神离去时,被它钻出来咬了一块阴神手臂下来,吞入了它的蛇口当中。”
殷水流闻言大惊。
这上古怂蛇还有这般悍勇不畏死的时候?
窦弼难以置信的说道:“白发老翁赠与水流兄的这条灵蛇,竟能以胎光秘藏的阴神为食助长灵性。”
连霓裳亦赞叹道:“真真不是凡物。”
正议论间。
吓得一路狂奔的单仑叔侄竟在一个岔道口齐齐摔倒。
再爬起来时。
单仑忽地惊喜交加的望着足下的金瓜锤道:“阿南,千寻万找,八兄的金瓜锤竟是在这。”
单南一脸狂喜的上前抱着说道:“叔父,速回大父那里。”
《月下影》中的四人,见着他们叔侄二人各抱着一柄金瓜锤,欢天喜地的向着单吉的召集点奔去。
一时皆沉默下来。
…
…
“大父。”
还未回到族人聚集处,单南便已经在放声高喊。
见到他们叔侄回来的单氏族人与奴仆们,纷纷面露惊骇的望向他们手中抱着的金瓜锤。
“你们二人抱的什么?”
单吉本以为再也见不着单仑叔侄二人。
此刻再见,却是在片刻的错愕过后,即有大股透骨的寒气在脊椎处发作起来。
“阿爷。”
单仑见着父亲的神情震怖,断然不是见着他们立功回来应有的神态,也不禁愣愣着说道:“是八兄的金瓜锤啊。”
单吉暴跳如雷的怒喝道:“锤你的直娘锤,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
已有人哀哀哭泣着悲恸咒骂道:“单删狗贼!”
单仑叔侄闻言悚然大惊,再往怀中看去,见着的哪是什么半路捡来的金瓜锤,却是方才请命突围而出的两名大宗族人。
“啊!”
叔侄两人顿时放声尖叫,再也抱不住族人的尸体。
“单删,你这卑贱的孽障,有本事便将我单氏全族尽数诛杀在此。”
单吉一跃而过。
将惹来祸事的叔侄二人踹翻在地,悲恸的接过两名从弟的尸体。
而后。
他又以目眦尽裂的狼眼看着所有族人道:“儿郎们随我冲入庄外的邪雾,看看单删狗贼能否将我们全族尽数戮完。”
众皆应是的鼎沸声浪中。
连霓裳疑惑的指着那两具单仑叔侄抱来的尸体问道:“为何他们二人没有被单删的步障之雾吸去精血?”
镜水月说道:“人腹一日入食有限,单删的妖化亦是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