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水流持刀往前走去。
阴影诡物不知是在惧怕舱房中的狂暴入幻,还是在惧怕这个须手头领,又或是在惧怕那个暂时看不清容貌的女生。
“她与冉冉一样,在生死边缘记起了那方世界的记忆,不然在她的幻觉中不会出现如此酒吧,也喊不出艾维巴蒂一起嗨。”
殷水流好奇打量着她颜色鲜艳的袖衫。
猜出对方身份必然与乡野妇人无关,又见着她的袖口镶边,织有一角傩面图案,不觉惊诧暗忖。
“是公子甚二的南山卫?”
这种认知出自于陈、鲁两人的【大重生术】。
“嗨!”
“嗨!”
“嗨!”
女生在畸形癫狂中嘶哑的连连发声,扭着腰肢摇摆过来时,让殷水流见着了她戴在脸上的白皮傩面。
这是升国余氏的一贯装扮。
不论是男是女,亦不论是主人还是奴仆,均以傩面示人,鲜少有外人可以见着他们的本来面目,纵使执掌着一国权柄,仍然保留有传承至今的古老习俗。
而这,也是升国余氏遭到晋室高门大族排斥的缘由之一。
作为晋王室开国时南下开疆裂土的升公愚后裔,他们为了治理封国,逐步融入地方习俗,遗忘了太多的中原风貌。
“公子甚二每年都会来南山居幽居数月,这艘甲丑船在附近如此作祟害人,我在这里见着公子甚二的南山卫并不奇怪。”
殷水流挥刀便斩向已经走近的须手。
阴影诡物斩不着分毫,这等邪祟却避不开他的刀锋。
叮。
以柔兆当下已可列入生门藏八品的撼山劲,妖刀勿拔的刀锋也仅能破入半寸。
端的是皮糙肉厚。
殷水流索性又将右眼闭上,仅余下左眼,斜乜着这个在摇摆中险些将脑袋都甩飞出去的高大男子。
再持着【晋中军风扫卒】兵牌也往须手上刺去。
在当下的幽精藏九品修为下。
效果更微。
…
已经忘记挥出多少记刀锋和兵牌的殷水流,又要向着下一个须手斩去时,忽然感觉到柔兆在棺椁里停下两边肩膀的致幻耸动,龇牙咧嘴着去拿小拳头拍打胸膛。
棺盖为此徐徐合上。
有袭击!
辨不清来自哪里的殷水流正要悚然抬头望去,又听闻到从舞池中心传来一声怒不可遏的兽嘶。
柔兆的棺椁猛地再关闭一截盖面。
不好。
便是殷水流不是如此致幻效果的施为者,也在此时能够猜测出来几分,让舱房所有人怪全部陷入癫狂迷幻的不明物体正在逐步失效。
“嗨!”
“嗨!”
“嗨!”
正当殷水流暗忖着大事不妙的当口,左眼所见的酒吧彩灯重新恢复闪烁,舞池中形形色色的男女再次陷入愈发疯狂的摇摆当中。
“那种强烈致幻还能继续释放。”
殷水流心有余悸地抬头望去。
在舞池中心戴着白皮傩面的女生在扭头晃脑间,仍然保持着面向他的姿势。
忆起方才从柔兆那里传来的射杀感觉。
殷水流面色凝重。
“这种修为的南山卫,仅仅只是凭借着目力,便可以轻易将我重创在地,想要杀我实在不费吹风之力。”
“而且她是升国余氏的女卫,遇着我这样杀人越狱的死囚,彼此之间的矛盾天然便不可调和。”
再缓缓睁开右眼。
彼此的距离在此时愈发的近了,殷水流循着鼻前嗅到的血腥味,将审视的目光再度落到傩面女生的身躯上。
果然在她身上见着了多处受伤的要害尚在不时渗血。
而被傩面女生如此踩着的怪物此时亦不好受。
表皮上面的道道裂口都在留着大量的浓稠液体,从方才听来的那声愤怒低嘶中可以分辨,仍然有着不可小觑的余战之力。
“这应当是彼此斗法过后,两败俱伤的情形,想来她在诸法已尽以后,实在是迫不得已,只能放出如此伤人也能伤己的致幻物品。”
她在等南山居的人前来驰援,争取那虚无缥缈的一线生机。
殷水流此时亦然。
转而便抓紧时间砍向下一个须手。
他不知道傩面女生的这种强烈致幻效果,什么时候会再次失效。
在不能杀死阴影诡物的前提下,想要摆脱它的要命纠缠,希望便在这间舱房的如此强烈致幻效果里。
“我只要在阴影诡物还沉迷其中难以自拔的时候,将这间诡房的所有邪祟全部剪除,便可以摆脱它打开房间独自离开。”
至于这个戴着傩面的南山卫。
对不起。
他不辣手摧花便算是对得住她了,岂有以罪犯之身带着官兵一同逃命的道理,那不啻于将他的全部身家性命,全部交由对方的一念之间。
除非殷水流杀到她的面前了,伸出手将她的傩面摘下来,认出她是可以舍弃性命相救的至交好友。
但是殷水流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在他的家人朋友里有谁是在做酒吧气氛组的。
当然。
有些前女友们是例外,关于她们的职业,他是真的记不清了。
“嗨!”
“嗨!”
“嗨!”
听着不断响在耳旁的女声。
殷水流瞥着从她傩面中留下来的几股触目惊心的殷红,知道她已经将要在生死边缘面前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