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7章 千钧一发(1 / 2)世子的白月光又重生了首页

常乐摇头,“不曾。听孟大夫说周兄弟这痛古怪得很。没有外伤,没有旧患,但每逢阴雨或严寒天气,便会疼痛剧烈。或许是心病所致。”

“心病?”沈知喃喃自语,苍白的脸上浮起点点嘲弄,“他这种人能有什么心病?”

沈知慢吞吞的从桌上的荷包里掏出一枚铜钱。

随后用拇指和食指衔住。

他双眼微微眯起,手腕用力。

铜钱从他手指之间以雷电之势飞出。

——嗖。

锦屏面前的灯一下就熄灭了。

那枚铜钱正中油芯。

锦屏花容失色,丢掉灯笼,随后无措的望向周庭芳。

周庭芳回眸。

看见二楼的沈知依靠在窗边。

他面色苍白,斜斜依靠,衣裳单薄,有种病态的娇媚。

年少沈郎初见时,似笑东风三两枝。

沈知面无表情,可周庭芳却看见他眼底深处的得意。

幼稚。

她心里骂了一句。

“沈世子。”周庭芳声音沙哑,不紧不慢,“背后阴人,算不得英雄好汉吧。”

沈知忽而面色一顿。

恍惚间,他又听到了周庭芳的声音。

——沈老六,背后阴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那一年在国子监。

也是这样的寒冬腊月。

外面大雪纷纷,天地一片银装素裹。

他起得早,想去演武场练枪法,哪知一推开窗才发现,国子监里有人比他更早。

不必想,这人一定是周修远。

只见风雨廊院中,有一瘦弱的身影。

他长身如松,身影若竹,立于台阶之上。

一手捧着书,另一只手腕上绑着一条细绳,下面缀着石子。

冰天雪地里,他就这般一边看书,一边锻炼手腕力量。

周修远能写一手好字,与他多年勤学苦练密不可分。

周修远向来是个专注的人。

沈知便每次都拿小石子逗弄她。

有时候是打掉她的灯笼灯芯。

有时候是打翻她手里的书。

有时候是飞溅起地上的雪花。

每次看周庭芳先是惊慌失措,然后勃然大怒的模样,他都觉得分外可爱。

——沈老六,背后阴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沈老六,你到底几岁?

——沈老六,你有种你就别跑。

当时小叔还没有被选中过继当皇帝,他也不是沈世子。

因此周庭芳总是堂而皇之的叫他“老六”。

因此周庭芳去哪里打架或是阴人都会带上他。

直到后来,他变成了炙手可热的沈世子。

国子监的旧友们渐渐和他疏远,也包括周庭芳。

记忆一波一波袭来。

望着底下那明明五官毫不相像,偏渐渐让他分不清的周方,这一刻,沈知里脸上恍恍惚惚,不可思议。

“你…刚才说什么?”

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眸子里好似酝酿着狂风暴雨。

“你…再说一遍。”

周庭芳不知自己哪里又惹到这人,蹙眉道:“沈世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就为了戏弄我妹妹?”

“幼稚、无聊!”

周庭芳说完,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吹了一会子寒风,双腿疼痛缓解,但是身上却冻成冰,脸颊也冻得麻麻的。

锦屏连忙上前扶她。

沈知看着她的腿,又看着锦屏那一脸关切的模样。

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一般。

是梦吗?

为什么他越来越分不清眼前这人到底是周方还是周庭芳?

周方会说和周庭芳一模一样的话。

周方会写和周庭芳一模一样的字。

周庭芳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他的言谈举止、一颦一笑,像极了旧人风姿。

沈知觉得自己一定是迷幻了,脑子里才会疯了一般长出某种不可置信的念头。

会不会……

也许……

一想到某种可能,沈知无法自控,“周方!”

声音沙哑,却阴沉。

带着某种急切和紧张。

二楼的窗口半开着,沈知身披锦裘,长发披散,立于窗边。

他的胸脯微微起伏。

一双眸子幽深如海。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鸢肩公子二十馀,齿编贝,唇激朱。面如凝脂,眼如点漆。衣袍飘飞,青丝如瀑,宛若神仙中人。

可惜,这一刻,神仙却坠入了凡尘。

他的声音里有不可察的颤抖。

“你到底是谁——”

风雪止住了。

天地盈盈。

今夜,没有月亮。

周庭芳抬头,眼睛微眯。

岿然不动。

青年男子的脸上满是疑惑。

随后一声轻笑。

“我当然是周方。沈世子是睡糊涂了?”

沈知呼吸急促,脸色隐隐泛青。他抓着栏杆的手,青筋饱起,颈下血管根根分明。

“那首诗…到底是谁写的?”

“哪一首?”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既不是我,也不是他。是一个我们共同认识的朋友。”

周庭芳仰头,看着沈知。

“沈世子今夜是怎么了?”

沈知沉默。

他只是死死的看着楼下的周方。

两个人遥遥相隔。

游廊将她半张脸遮住,他只看到他的下颚。

他看不清周方的脸,只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有些低沉,有些沙哑。

宛如大病初愈。

可不是她。

这一瞬,沈知的理智忽然回归。

不是她啊。

纵有两分神似,却终究不是她。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他到底要怎么让自己相信,她真的死了。

他亲手挖出她的骸骨,请仵作为她验尸,亲自用一把火将她烧成灰,亲眼将她埋葬在那湖边。

他参与了她整个消亡的过程。

天地之间,再没有她这一个人。

死了,便是死了。

人死,灯灭。

沈知捂着胸口,只觉得心脏一阵一阵收缩的疼,连带着五脏六腑都火烧火燎的痛了起来。

长久以来压抑克制的情感,仿佛此刻全都冒了出来。

从前相处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年少时小心藏着的爱恋,从此以后,再也无法说出口。

沈知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咳得双目赤红,仿佛要吐出血来。

原来她…是真的走了啊……

“大半夜不睡觉,勾引我男人,看本姑奶奶怎么收拾你!”

万籁俱寂的驿站,忽然传来一声少女的娇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