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派为四灵之一的朱雀所庇护,朱雀的火融世万物,因而朝霞派的弟子接受了四灵的庇佑,她们所使用的灵力也带着蓬勃火热。
其中最为甚的新生派当属狄缨,普通武器甚至无法在她的灵力下过上两招。然而现在,三只小小的朱雀展翅在两人刀剑上方,滚烫火苗起起伏伏,不仅没有令那一刀一剑有半分褪色,反而在这份滚烫炽热之中,生出别样雪亮锐利的光彩,强硬地劈开沉甸甸的黑夜,令人移不开目光。
“我的刀叫断魄。”舒望说,声音有些发涩。她才在落云谷的云水境中见到母亲,得知自己有个从未见过的姨母,姨母所用的剑便是斩魂,这是那两人猜拳分选的名字。
舒望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斩魂这把剑。母亲不曾和她说过任何有关自己妹妹的事情,于是她猜测,自己这个从未听过的姨母或许在她出生之前就不在了。
朱雀身上的火舌随风摇摆,刀身剑身上篆刻的字迹沧桑沉重,折射出一道银亮锋利的寒光。寒光飞溅至狄缨眼眸,落到舒望眼里,把她那张震惊的面容映亮的清清楚楚。
无论舒望怎么看,狄缨都不可能是她的姨母,两人年纪相仿。至于狄秋棠就更不是,她听过狄秋棠的来历,和母亲相差甚远,况且最重要的一点。——这两人都是人,不是魔,没有半分魔气。
江如云在这份凝滞沉默的氛围中闭上了嘴,左看看,右看看,诸多话语被她强硬地吞了下去,默默地站在旁边。
“你的剑是怎么来的?”
“你的刀是怎么来的?”
两人异口同声打破这份沉默,突如其来的默契消减这份令人难受的凝固,两人相视一眼,不免又笑起来。
“我的刀是母亲传给我的。”舒望先说。
“我的剑是朝霞派开派先祖的。”狄缨说,先看了江如云一眼,见她没有什么激动的情绪,这才继续道,“千年前洪水之灾后各家门派灭的灭,死的死,可以说是重新洗牌也不为过。待段白引领四灵压制水灾后,四灵化作四大灵脉,令世上重新拥有灵气,令修士得以展现自己的能力。云霞宗便在这时候创立起来,那是一对姐妹。”
江如云安静地点了点头。狄缨继续说:“云霞宗的本意是招收天下因灾祸无处可归的女子,后不知两个姐妹出了什么龃龉,妹妹另起门户,创立了朝霞派。就在洞灵源山另一面。然而水灾并未完全降服,时不时仍有水波蔓延惹祸,害人无数,段白便领着众门派最顶尖的修士去压制海中之妖。其中便有我朝霞派先祖。”
“只可惜那一战尤为惨烈,我派先祖丧命——不,除了段白有能力尚且保了一命灭掉海妖,其余的修士皆死于海中之妖,也让才兴起的修真界又落得一次大难。这柄长剑当时落得海中,我派修士找了许久才得以找到。斩魂躺在朝霞派库中许久,不经任何人为用,唯独我,到了我选本命武器的时候,斩魂迫不及待落在我手中为我所用。不过用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斩魂剑还有一把姊妹断魂刀。”
狄缨说完,目光重新落在舒望脸上,有些确信,也有些不解:“既然斩魂断魄是姊妹,那说明我拿的是当年云霞宗妹妹所用的武器,想来你手中的便是姐姐所用的。难道你的先祖是当年开创云霞宗的另一位的姐姐?可若这样,为何这武器不在云霞宗?”
江如云感觉到她的视线,一脸茫然的摇摇头:“说实话,这些东西我是第一次听说。在我云霞宗只记录了妹妹投靠他人另起门户背叛姐姐,后又被朱雀选中庇护,令我宗门修士恨不能当。至于随段白去降服海中之妖……我看过说多名水灾后的顶尖修士再次陨落水中,使得修真界再经波折,云霞宗更是夹缝中生存,缓和许久才有了如今繁荣。至于断魄,我更是未曾听过。”
“投靠他人?”狄缨反问,“投靠何人?朝霞派从未记录这些,我派是自立门户。”
“我哪知道?记录就是这么写的。”江如云下意识想要反驳吵架,忽地念起她们眼下的状况,忍气吞声,气呼呼地背过身不再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狄缨察觉她的情绪,缓了缓语气道,“只是双霞记录有所不同,我感到有些疑惑,是否是有人在掩埋什么真相?又或者是我们之中唯有一人说的才是真话。”
舒望沉默着没有插话,尽管她表面平静,内心早已惊涛骇浪,狄缨的话不亚于她们才经历过的洪水猛涛,疾驰着一泻千里,冲破她心中的所有疑惑不解。
“母亲是创立云霞宗其中之一的姐姐。”舒望暗暗将有了答案的问题在心中梳理一遍,“不知母亲和姨母恼了什么不愉快,两人分开成事,后来姨母被段白带着去降服海中之妖而死。那海妖怕是枫霁月一族的蚩灵,难道母亲是为了给姨母报仇才一直追杀段白的?不,当不知于此。”
舒望心想:“段白邪修极恶,水灾不是他解决的,所谓的降服海中之妖怕也是欺人手段,为的就是妖杀戮蚩灵为自己做人造灵脉。母亲得知真相,故而才要杀段白为天下除害,如此倒是说得过去了。”
虽然说得过去,可之中还有许多无法说得通的地方,中间联系零零碎碎,舒望也只能推测于此,思及此,不免低叹一声,纵感为难,恨不能一头扎进答案的漩涡好知道来龙去脉。
“乱七八糟的,乱七八糟的。”江如云说,烦躁地挥着手跳起来,“千百年的事我们不曾眼见,那书上的记录随随便便就能改了,要想知道真相,除了回到过去,要么是没有法子的!俗话说得好,一传十,十传百,这传着传着变了味也正常,我们怎么猜都是猜不透的,要我说,还不如先把这巨石挪开,看看里面那位前辈留了什么吧。”
舒望点头:“说的是,我想这次应该是能打开了。”
“若是能打开。”狄缨说,和舒望一并将长剑插入其中一个凹槽,“那就说明这里是最初云霞宗姐妹所布下的法阵,藏在洞灵源山秘境里,想来是有什么不能为人外传的秘密。”
一刀一剑刚插入凹槽,淡淡的光芒从凹槽中亮起来,星星点点的光汇聚起来,压过了朱雀身上的火苗,照亮整条不见来时路的地道。巨石上的法阵随之浮现,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石头中平滑的分割开来成了两半,露出一条通往未知的去路。
舒望收刀入鞘,瞧了狄缨一眼,“如你所言。”
“看看先祖们要留什么。”
巨石之后别有洞天,不似石外两面环山,山墙蜿蜒向两处延伸,看不到尽头。这里仰望不见蓝天白云,人为石块做顶盖住缝隙,中间立一座茅草屋,门窗俱在,地面生花,花朵井然有序,仿佛为人精心呵护排序过;旁长着一棵郁郁葱葱的树,已然不知在这里多少年月,仍是青翠欲滴的模样。
这里给三人的感觉就像是住在这的主人刚刚离去,留下仍未散去的鲜活愉快之气。
“哇,这里可真漂亮。”江如云惊呼,先两人一步进屋探寻,片刻后从窗户冒出头,“这里有桌椅板凳,有人居住的痕迹呢。”
狄缨跟着过来,手指拂过石桌,不见指腹沾染灰尘,不免道:“不落灰土尘埃,好似时间在这里凝固了。”
舒望不做声,放眼四处瞧,带着肩膀上的朱雀往旁边走,随着火光越近,她发现两侧山墙有东西。
“这——”舒望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