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苑,原来的合璧宫,现在的奉宸府。
张易之和张昌宗兄弟在侧殿候着,坐立难安。
旁边的正殿中,欢淫之声,一浪高过一浪,糜烂之音,如同魔音贯脑,武后同时召幸了四个定州来的新鲜美男,兴致高昂。
听到熟悉的激情,却不是对着自己,张昌宗不免心浮气躁,站起身,走来走去,脚步也越来越重。
张易之本也有几分躁动,但见了张昌宗的表现,反倒冷静了下来,他们兄弟二人,在深宫求存立足,扩张势力,荣华富贵都系在武后身上,若有冲动行事,惹得武后厌弃,他们的下场,怕是尸骨无存。
“六郎,晚些时候,去将宋之问和李峤唤来,我有事吩咐”眼见张昌宗拳头握紧,双目充血,眼看便要爆发,张易之及时开口,给他安排了差事。
张昌宗分散了注意力,看了张易之一眼,粗声粗气地问道,“叫他们来干嘛?别说长得歪瓜裂枣,那老腰,哼哼,也不济事了”
张易之心中暗探口气,张昌宗的表现,是在怨他,多引入些美男伺候武后,是他的决定,但若不这样,兄弟二人,非得让欲壑难填的武后熬成人干不可。
知道他心气不顺,当下也不辩驳,免得刺激他,转而道,“我昨日去见了权策,移交了李重润遇害案的卷宗,大体顺遂,只是权策另有算盘……”
“什么算盘?”张昌宗果然顾不得拈酸吃醋,极是恼怒,跳脚大骂。
“武三思耳光都抽到咱们脸上了,咱们还不能反抗?张同休死得,武崇训就死不得?”
“还是说,权策也要趁机踩咱们一脚,要将李重润那短命鬼的死,扣在我头上?”
“这些神都皇族权贵,真真个顶个不是东西”
张昌宗这番做作,有小半是色厉内荏,大半是恐慌。
他是最后一个与林一狄会面的,他到了大理寺,李重润就死了,林一狄也服毒自尽,只要有些似是而非的证据,由权策出面发难,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张易之凉凉的笑了,摆手示意张昌宗坐下。
“权策其人,是个讲情义的真男子,也是个冷血的阴谋家,李重润生前,他百般回护教导,李重润已死,真相如何,真凶是谁,瞧他作派,却并不如何在意,咱们要借机报复武三思,他的态度,是不置可否……”
张昌宗稍稍放松下来,又是疑惑,“那他的算盘,又是何物?”
张易之仰起头,苦涩道,“你方才说得对,神都皇族权贵,都不是东西,权策的意思,武崇训还真就死不得,用他的话说,即便咱们制造了罪证,武崇训也死不了,没有收效,便无法结案,终究是无用功”
张昌宗默然无声,武后皇位稳固,反手便将酷吏清扫干净,李显复归东宫,李氏皇族,已然从她称帝的阻碍,变成了她的权力支柱,更何况武氏?
武崇训可是武氏皇族的头面人物,梁王武三思的长子,夺爵圈禁,已经是给他们最大的脸面了。
张易之拍拍他的肩头,眸中狠厉,“权策说的,虽然有他们皇族相护的缘由,但也有几分道理,伤其九指不如断其一指,要弄,就弄死一个,也做给那些首鼠两端的混账瞧瞧”
“权策让弄谁?”张昌宗的情绪仍旧低落。
张易之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低声道,“右武侯卫大将军,王孝杰”
“倒是武三思的一条好狗”张昌宗无意识地念叨了一句,猛地眼前一亮,“权策觊觎右武侯卫?”
张易之知道他为何激动,无非是借着权策鲸吞军权,给他扣一顶心怀不轨的帽子,“且瞧着看吧,依我看,权策不会如此简单”
“他认为,我们的证据少了关键一样,李重润以太孙之身入狱,怎可无一言半语留下?”
张昌宗惊诧莫名,一脸荒谬,“权策,让咱们给李重润写遗书?”
“仰陛下恩泽,感父母慈爱,怀兄弟孝悌,定要将东宫上下,写成人伦正道,天下楷模”张易之幽幽说道。
“权策是要给东宫保驾?他就不怕触了霉头?”张昌宗脑中一团混乱,懒得深究,站起身,跺跺脚,“五兄,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唤李峤和宋之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