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晴雪思索了一会儿,目光望向远处。此时已是子夜,万家灯火阑珊,街头的难民也已安置妥当。
“嗯……”
“应该没什么事了。”
深思熟虑后,洛晴雪继续说道: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明天的重建,伤患灾民的救治,遇难者的安置和出殡,以及给予臣民们本次损失财产的补贴”
徐泽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本来这些,应该是老头子和我的分内之事。没想到,你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洛晴雪正想回应,徐泽却轻轻开口,打断了她。
“既然现在已无事,那明天的国事,就先放一边吧。”
“接下来,我们去哪?”
被徐泽这么一问,洛晴雪愣了愣。
既已无事,那自然应该回家。
但此时的洛晴雪,抬起手腕,轻轻挣脱了徐泽的手。紧接着,洛晴雪伸出芊芊玉指,与徐泽十指相扣。
徐泽有些惊喜,却见洛晴雪安然浅笑:
“我们走路回家吧!”
走路?
徐泽一怔。
此处街巷,距离庆王府并不近。
若是御剑而行,十息时间就能到。但若是走路,恐怕要一个多时辰。
“嗯,可以。”
应洛晴雪所邀,徐泽并未拒绝。
不过,徐泽还是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哈哈!”
“怕是难得有闲人像我俩这样,深更半夜,在雨中闲逛。”
洛晴雪不假思索,诚然言道:
“我喜欢这样。”
夜雨淅沥,晚风瑟瑟。
两人十指相扣,撑着同一把油纸伞,缓缓向家的方向踱步而行。
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了。
不知不觉间。
两人走到了一座年久失修,却依旧余有气势的府邸前。
府邸的牌匾已经被拆除,大门上的门钉也锈迹斑驳。
洛晴雪忽然停下脚步,驻足在府邸门口。
她的眼中,浮起一抹久寂的离殇。
徐泽沉下目光,望着门前石阶上青苔遍布,不由陷入了沉思。
这座府邸,曾是战功赫赫的镇北大将军府,也是洛晴雪昔日的家。
而他的父亲洛骁,曾是大虞阻断燕国侵略者的一道铁壁。
而老头子奉先皇召命,驻守边疆。
两人率领军士,在大漠之上餐风饮露。渐渐的,两人成为了抵足而眠的挚友。
两人甚至在孩子未出世前,便定下了娃娃亲。
后来……
徐泽和洛晴雪相继出生了。
两个老家伙,似乎是故意想要培养这俩孩子的感情,于是总是让徐泽和洛晴雪出双入对。那时的洛晴雪,总是喜欢舞刀弄枪,经常把徐泽欺负的哇哇直哭。
待到两个孩子稍微懂事,便被各自的父亲送回了京城,进入皇家书院,学习诗词礼仪。
然而。
没了老头子管教的徐泽,彻底放飞了自我。
凭借着前世的记忆,硬是把几位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还拿徐泽毫无办法。
感觉这样的学习毫无用处,徐泽干脆鬼混起来。
虽然洛晴雪总是不厌其烦,一次次把徐泽从酒肆里揪了出来。
但最终,却是激起了徐泽的逆反心。
徐泽飘洋过海,横跨万里疆界,拜入了沉月谷。
但这些经历,却只有徐泽自己知晓。
再然后。
但就在三年前。
徐泽成为了沉月谷弃徒,刚刚离开师门回到京城。
却在此时,发生了一件令徐泽始料未及的大事。
洛骁因谋逆罪锒铛入狱,证据确凿!而徐泽陪着洛晴雪,前往狱中看望洛骁时,他却只是恣意一笑,然后夺走洛晴雪手中的长剑,自刎在她的面前。
那一天。
洛晴雪跪在洛骁的尸身旁,哭得几乎昏死过去。最后,还是徐泽背起她,回到了庆王府。
然而。
当今的皇帝陛下,仍就没有放过洛家,而是下令夷灭洛氏三族。
洛家三族,共一百四十七人,被齐齐压上囚车,即将被处斩。
而就在此时。
徐泽竟冒天下之大不韪,手执长枪,硬是把囚车拦了下来。
面对官兵围堵,徐泽愣是以一当千,斩开了洛晴雪的囚车。
自知救不了所有人,但……可以救她!
徐泽立刻昭告天下,洛晴雪是自己的未婚妻。
并用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将洛晴雪接进了庆王府。
按大虞律法,皇亲可免株连之罪。
徐泽据理力争之下,终于是保下了洛晴雪。
然而其他人,徐泽却根本无能为力。
若要救他们,便等同于叛国!
这深深的无力感,让徐泽一直有愧于心。
回过神来。
看了眼身旁的洛晴雪,徐泽眼中,浮出几分落寞。
“抱歉……”
洛晴雪撑着油纸伞,依旧与徐泽十指相扣,不愿撒手。
从悲伤中缓过神来,洛晴雪变得平静了许多。
她侧着头,靠在徐泽肩膀上,轻轻说道:
“我其实……有很多话想对你说,现在正好有机会,你愿意听吗?”
徐泽闻言,郑重的点了点头。
“当然!”
洛晴雪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