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钱乙自太医院赶来面对的就是一圈神色肃然似有要事的人。等等怎么连韩官人也来了难不成真有要事?
甄琼倒也没让他猜直接把自己发现的碳气之分说了出来。钱乙一听,脸色就变了:“真正的炭毒是无色无味还不融水的?”
“可不是嘛……”甄琼还想说什么。
钱乙额上已经冒出了冷汗:“宫里皇子经常夭折在冬春时节。”
这下除了甄琼所有人脸色也都变了。韩邈立刻道:“此事当真?宫中用的是什么炭?”
“历年定式不同但是都是烟味小的上等硬木炭。”钱乙忍不住叹了一声“世人都以为炭毒有烟气哪能想到这物事还能是无色无味的。你们那烧炭的验证法,可能让我瞧瞧?”
这时甄琼终于也听出了不对,毫不迟疑带着众人去了丹房重做了回烧炭实验。还是炭粉和炭块对比把兔子放进去,反应不同立刻就显了出来。实验过后,钱乙还专门取了毒死的兔子仔细查看,最终叹了口气:“怕是做不得假了,我得回太医院寻诸位同僚再仔细瞧瞧。若是当真得立刻禀明官家才是!”
这可是关乎天家安危子嗣传序的大事哪能不尽快上禀?
听闻此言,韩邈立刻道:“若是能验证,还请钱学士撰文,发在京报上。此事关乎性命,不可不让天下人知。”
再怎么说,京报也是朝廷办的报纸,流传度和可信度都是没话说的。等刊登后,他们的日新报再转载,传播范围就会更广。至于通传天下,还是要靠天子下令,发行邸报了,不是他们能置喙的。
钱乙自然也知道轻重,立刻点头。也不在宝应观里多待,即可回宫。这炭毒实验,还是有些危险的,甄琼让清风也跟着,带了全套的器具。万一有需要,时刻可以给太医院的御医们演示。
闹腾了一圈,甄琼这个受伤的,就要回家养病了。赤燎子也不多留,仔细吩咐了几句,送两人上了马车。
等到了车上,没了外人,韩邈就握住了甄琼那只受伤的手,久久不语。
甄琼瞧了眼身边人,小心道:“邈哥,我这也是大意了,以后都好好穿着防护服,绝不马虎了。”
韩邈看着他,却始终难以张口。小小玻璃皿就能伤人,若是丹炉炸了,穿防护服有用吗?可是让他回家,别再炼丹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甄琼学的毕竟是大道,是能通天理的学问。就如今天这一遭,若是能把炭毒的来由说清楚,也不知能救回多少性命。自己冒然打断,怕不是才要遭天谴。
沉默良久,韩邈终于轻轻叹了口气:“琼儿一心大道,我岂会反对。只是莫忘了,还有个人在家中等着呢。”
这话说得很轻,内里却极重。甄琼的呼吸都微微停了下,随即用力握住了韩邈的手,点了点头。
这下,韩邈的神情也微微放松了下来。又过了片刻,突然道:“之前炼制的灯油中,会不会也有炭毒?”
甄琼想了想,就道:“应当是有的。碳气无法充分燃烧,会生出黑烟,火焰也会变成黄色。点起那灯油,倒是有些相类。”
“那提炼灯油呢?危险吗?”韩邈紧紧追问。
甄琼脸上一下就变了:“还真有点。回去我得改改窑炉才行!”
那可是用窑炉炼制石油的啊,规模可不是区区玻璃皿能比的。若真积气遇火,简直不堪设想的。也亏得之前炼灯油时,没出岔子。
韩邈闻言也道:“炼石油的作坊,改建在郊外吧。我找人选个临河的地方。还有制肥皂的,也要一并搬去。”
之前韩邈已经在延州买了一块储有石油的田地,开始采集油料,炼制灯油。配套的琉璃盏制的也差不多了,打算趁着元宵灯会开卖。现在骤然出现碳气爆燃的问题,提炼灯油也得更加谨慎才行。还有制肥皂,也是有些安全隐患的,不如一并搬出城去。
对着提议,甄琼倒是没什么异议。韩邈想了想,又道:“之前你说可以用烟囱导出毒气。换成火盆,要如何处理?”
厨房里的灶台有烟囱,并不奇怪。但是火盆这物事,制烟囱又是个什么道理?还需的导气至室外,难不成要用铁管?
这个甄琼熟啊,立刻道:“现在用煤烧火的不是挺多的嘛,可以弄一个耐火砖内胆,把煤打成煤膏,压模成型。外面用铜用铁都行,装一个铁皮烟囱导气出屋即可。这物事放在屋内,还能烧水呢,倒也方便。”
这种煤炉,大益朝相当流行。就算是他们的小道观,冬天也是要烧煤取暖的。只要烟囱透气,中毒的可能性就小了。
压煤饼可是极为麻烦的,但是造这么个煤炉,却不怎么费事的样子。听着甄琼侃侃而谈,韩邈也微微点头,心中有了成算。
“你说什么?皇子早夭,是因炭毒?”赵顼险些没从御座上站起来,脸一下就黑了。宫中用的炭,不都是烟气极少,耐烧不爆灰的上好料子吗?怎么还会有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