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没错了。甄琼立刻放下了心。这些天苏颂督造水利锻锤去了,他还没来得及找人说这事呢。谁料到韩大官人就登在了报上,不过如此一来也好。倒是方便他行事了。
脑筋一转,甄琼就连连点头:“正是小道想出的。秦州那么多地,要是买来,总得耕种嘛。农具可得先备好才行。”
赵顼:“……”
你还准备买国债呢?那么多地是多少?难不成你还打算买个一两千贯的国债?
咳了一声,赵顼终于找回了声音:“凌霄子也是有心了。只是这些农具,你心中可有成算?”
“我又不是匠人,哪会制农具?不过想来能工巧匠那么多,应该问题不大吧?”甄琼反问道。
“这个……朕会派将作监研制。不知凌霄子可否前去督造?”赵顼赶忙问道。
“农具我又不懂,怕是不行吧?”甄琼想了想,心头一动,“倒是不知官家有没有想过,制些杀虫药呢?”
杀虫药?赵顼一怔:“还有能杀虫子的药?”
“应该是有的,只杀虫,不伤苗。不过跟我所学,实在相差太大,研究半天没个头绪。官家不如寻些熟悉农事的,来研制这个。”甄琼也算想明白了,让他来制杀虫药,不知要耽误多长时间。还不如直接跟天子说说,让朝廷来搞呢。现在农具都有人接手了,到时候研制出杀虫药,买来撒一撒不就万事大吉了?
他想的倒好,赵顼却是整个思维都被颠覆了。这田里生出的虫子,还能用药杀的?他不由看向一旁站着的王安石:“王卿……”
王安石却毫不迟疑道:“嘉草、莽草治虫,自古有之。稻麦间种,亦是为了防虫。官家不妨广招善农事之人,研制杀虫之法,应有奇效。”
当真如此吗?赵顼眼睛都亮了:“那蝗虫呢?可有解法?”
蝗虫可是天灾里,最要命的一种了。而且往往预示着天子不仁,上苍降罚。若是能有药,可以让蝗虫不生,才是天幸!
谁料王安石还没开口,甄琼就纳闷道:“蝗虫还要什么药?这东西烧烧吃了不就行了?”
赵顼:“……”
蝗虫是能吃的吗?!难不成这小道是想让他学唐太宗,生啖蝗虫,替百姓承担上天责罚?虽说他一心想要效仿李世民,但是食蝗,当真是做不到啊!
许是看出了天子眼中的怒吼,甄琼咂了咂嘴:“官家别不信啊。这东西成日吃稻麦,肥的很,味道颇似鸡肉。而且晒干了磨成粉,养鸡养鸭养猪,都是极好的。挖掘出的虫卵,和面炒了,也是香的很呢。”
大赵朝开始,就有吃蝗虫的习惯。到了大益朝,能见到蝗虫的时候都不多了。他幼年跟着师兄们跑去田里,偶尔捉到几只,烤着吃特别出油,可是难得的美味呢。
赵顼只觉头都晕了,怎么非但要吃,还吃出花了?听起来不像假的啊。难不成蝗虫当真能食?就算是仁宗时下诏治蝗,也是需要酺神祭祀的。哪有让百姓食蝗的道理?
王安石哪里不知天子所想,立刻劝谏道:“尧、汤皆为圣王。尧时九年大水,汤时九年大旱,又是何故遭逢如此大难?可见天灾未必都是上苍责罚。然而百姓愚昧,不敢冒犯天威。朝廷都要酺神祭祀,民间灭蝗岂肯尽心?倘若蝗虫能食,畏惧自去,比给粮更胜一筹!不论是吃是杀,官家都当一力推行才是!”
自仁宗朝时,就有灭蝗之法。挖掘虫卵,焚烧蝗虫,还曾以蝗换粮。然而天子下诏,官员催办,只要百姓畏惧不去,总是无法尽心除害。但是蝗虫能食,就大大不同了。这可是能让蝗祸消弭的关键!
听闻此言,赵顼都愣了片刻。是啊,若是三代都是圣王,那么这些天谴灾害,就难找出根源了。苍天不喜,如何称“圣”。若是没有上苍责罚的顾虑,究竟是人吃,还是碾成粉末喂给鸡鸭,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朝廷要把其当成灾害,来防治乃至消弭。就如同治河筑堤,要提前防范,尽量减少损失。
半晌,他终于缓缓点了点头:“蝗灾,当着力治理。”
王安石对于天子的回答,也是颇为欣慰,又道:“除了蝗灾,还有蝝、粘、桑、螟、蝻等虫害,若是能一一治理,定能解民间困苦,有力生民。非止农药,耕种施肥之法,也当写出成法,传授与民。”
“可!”农业的重要,可是国之根本,赵顼哪有不答应的?看来要在户部下设专门的农事局了,督造农具,整合肥田、杀虫之法。想到这些都是那小道的奇思,赵顼不由转头对甄琼笑道,“这杀虫药,怕是也要凌霄子提点一二了。”
“这个我帮帮忙还是可以的。只是回头出了药,也要赐我些才行啊。”甄琼赶忙道。
这种无利不起早的架势,赵顼早就见怪不怪了,笑道:“将来凌霄子有田,农具、药剂,都包在朕身上了。”
反正现在不给钱就行。
甄琼要的不就是这个吗?立刻喜滋滋点了点头。
倒是王安石压根没想到,这位凌霄子立下如此大功,竟然只讨要了这么点微末赏赐。这人跟想象中的,可大有不同啊。哪有什么得道高人的风范,倒是那写信来的韩邈,截然不同了。
甄琼才不管旁人怎么想了。得了天子承诺,就美滋滋的回家去了。
“邈哥!你那故事当真有用啊!官家今日找我问话,说是要研制农具和杀虫药呢,我都不用费心了!”这样的好消息,怎能不跟自家官人分享?一回家,甄琼就寻到了韩邈,叮呤咣啷一通说。
韩邈含笑听他说完,满意颔首:“官家上心,自是最好不过。琼儿也能多些时间陪我了。”
旁人都以为,这些文章是为了推广国债,只有韩邈清楚,他是为了“上达天听”。不论是农具,还是什么杀虫药,想要推广,都需要朝廷来办。秦州一日不开发,垦荒就是个折本买卖。而琼儿想要种的地,也难以获得应有的利润。那么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天子上心,一力振兴秦州经济民生。不论是新设的榷场,还是农具的研制,无不为此。
这是为了让琼儿得利,也是为了让朝廷得利,更是为了让天下百姓得利。农具或是农药,都不是一家能够独占的买卖,何不让其效用最大化呢?
甄琼可不懂这些,只听懂了最后一句。嘿嘿一笑,他扑到了韩邈怀中:“邈哥最疼我了。这几日就在家歇着,专门陪你!”
温香软玉在怀,韩邈也笑了出来。如此不是最好吗?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