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又换了“青鬼”稻井教业上前，朗声道：“诸位头领，且听某家一言。岂不闻‘日月顺时而行、豪杰应时而动’？方今天子无道、天下凋敝，内有奸佞横行、外有蛮夷列峙，此诚危急存亡之刻，我陇右地广千里，年产良马万匹，又有十数万青壮，此皆帝王之基也……”

这厮明明是个武将，却满嘴之乎者也，摇头晃脑、骈四俪六说个没完，弄得我好生心烦。鄙人我从学生时代开始，就对古文十分苦手，幸好身边这帮梁山兄弟都是山野之辈，粗鄙不文，便有几个文化人，像什么吴用之流，也是满肚子坏水，不是墨水。说起来，我手下说话最文雅的反倒是岛左近和名古屋山三郎——不过后者可能主要是为了泡妞，时刻要保持自身的优雅形象，再说他也不能算是我的手下，倒应该算作出云阿国的手下才是。

是以我听这青鬼老兄的演讲就十分头大，当即丢了个眼色，鲁智深便将桌子一拍，炸雷也似喝道：“你这鸟男女，不三不四说些什么鸟话！俺只问你，这陇右绿林总瓢把子如何选法，选上了又有甚好处，别的闲话，再也休提！”

鲁大师作佛门狮子吼，震得我耳朵嗡嗡地响。稻井教业口沫横飞说得正嗨，被人打断很有些面色不豫，干咳一声，正要接着再说，那边厢吕方郭盛、李衮项充、欧鹏邓飞等人早听出是鲁智深的声音，当即出言附和，剩余的绿林好汉都是唯恐天下不乱之辈，哪有不跟着起哄的道理？顿时鼓噪起来，连张金锁也跟着吆喝了几句。

佐久间盛政连忙又复站起来道：“这陇右绿林总瓢把子，自然大大的有好处。其一，我等各家山寨，都遵他为首，奉为盟主，若有号令，只需发出绿林帖、英雄令，各山各寨都要遵令而行，不从者我等陇右绿林共讨之！”

“切！”我撇撇嘴，拿手指头掏了掏耳朵。这厮怕不是在做梦呢，你当是屠龙宝刀，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反正若是别人做了盟主，老子第一个就不会听话。若是老子做了盟主呢？嗯……那就谁不听话揍他奶奶个纂儿的！反正俺们山寨的拳头够硬。

佐久间盛政续道：“其二，鄙山寨曾于西极山中，得到一匹宝马，背生双翅，神骏异常，日行二千四百里，有相马高手看过，道是西方极远之外，日月山中天马所生，珍稀之极。诚所谓‘红粉赠与佳人，宝马赠与英雄’，此等宝马良驹，唯有陇右绿林总瓢把子，方配得上骑乘！其三，也是鄙山寨机缘凑巧，得到海外红夷国流传来的一部《火器秘策》，上记红夷火器、诸般长短铳炮一十八种制法，火器战法、诸般阵图九种，乃是红夷国不传之秘。待选出了总瓢把子，鄙山寨亦将举手奉上。”

佐久间说完，击掌三下，便有数名喽啰鱼贯上台，前面四人，各持旗号、印玺、全副仪仗，旗号上却是“陇右绿林总盟主”字样。后面两人，一个牵着一匹高头大马，一个捧着一面托盘，上有薄薄一册书籍。

这匹马好不中看，较一般的角马略矮些，通体银白，在日光下辉光闪闪，长鬃飘洒，马背两侧果然生着一对修长羽翼，虽然看样子飞不起来，但若奔跑之际双翼展开，那种神骏矫健，当真只有神话中的天马可比，连我的四大奇马都还要瞠乎其后。

各路头领纷纷交头接耳，表现出了较大的兴趣。绿林中人都是武人，神兵利器、宝马良驹正是心头所爱，反倒是那本《火器秘策》，并未引起多少人注意。一来薄薄一册，不及名马吸引眼球，二来火器虽利，却不是一般山寨能玩得来的，别的不说，光火药就不好购买。

据说大羽朝早在几十年前就已开发出了“神火铳”、“双龙铳”、“震天雷”、“轰天炮”等火器，后来又通过红夷国、白夷国等海外方国引进了几种，但是始终难以大规模列装，主要原因是太贵，火器所用的精炼镔铁、火药等产量太低。大羽朝各路军队中，精锐的中央禁军四大军团，各有一支纯火器部队，另有一些小规模火枪兵，此外各道节度使中，只有两三位兵精粮足、富可敌国者，才供养得起火枪兵。

一国一道尚且如此，一帮山贼哪里会有这般眼光、这等财力，去奢望搞什么火器战法？

不过这话也不能说死，岛左近、前田庆次游历天下，据说也见过民间钻研火器的高手，甚至还有几十上百条枪的豪族势力。当然这个时代的火器还谈不到流水线、标准化生产，跟铸刀铸剑一样完全是纯手工打造，一百条枪就能有一百种样，制作师傅各种放飞自我、脑洞大开，很多是按照艺术品那么精雕细刻的。

我正瞎琢磨的当儿，武松猛然一拍我肩膀：“公明哥哥，这马……不是你的照夜玉狮子么？”

“呃……呃？”我愕然不知所谓，这段记忆在我脑海全然是一片空白。

说起来水浒里宋江确实有一匹宝马叫照夜玉狮子，还是大金国王子的坐骑，金毛犬段景住从大金国盗了来要献于我，结果被曾头市劫走，引出好大麻烦，连托塔天王晁盖都被史文恭给射死——话又说回来了，没有这一出好戏，我如何能当上山寨之主呢？晁天王如何死法，最终也是一笔糊涂账，后世还有人说是宋江派人暗箭射死的，这……我没有这么腹黑不要脸吧？

且说这匹照夜玉狮子，后来便成为我的坐骑，这段记忆我是依稀有的，但此马绝对没有翅膀。穿越之后，照夜玉狮子不知去向，我也没有想起来这事，不知这匹马怎么会变成背生双翼，如此拉风的造型，更不知武松为何便认定这是照夜玉狮子——或许是在穿越之时，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变化。

不过看这匹马冲着我的方向摇头摆尾、四蹄乱踏，好像二哈见了主人的样子，也许真的是我的马也说不定。

咦，那我不是必须抢到这个绿林总瓢把子才行了？毕竟宝马和老婆，都不可以借给别人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