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今却是连眼见都不一定为实了,长此以往怕是真的没什么可信的了!离开酒楼的黑白向着姚家宅子的方向走去,姚家究竟是黑是白是忠是奸此事自然早有沉淀,而他需要做的便是俯下身去一探究竟!
三进的院子于姚家而言很难衬托其家世的显赫,黑白曾听闻当初的歇风镇马家之所在那可是一片巨大的芳苑,亭台楼阁更是应有尽有,相比之下实力差不多的姚家就不免有些寒碜了。
当然了,马家也不会有姚家这般圆滑的门槛,如此低矮的东西留之何用!
瞥了一眼大门上署有郡守府大印的封条,黑白不着边际的继续向前走。
姚家上上下下连带仆从丫鬟通通都被下了大狱,整条金丰街却也不该是空空荡荡的才对!黑白不禁加快了脚步。
既然想要斩草除根那么姚家祖宅就免不了要被布置下人手,举止怪异之人外乡人……凡是来到姚家门前的通通要带回去好生盘问一番!黑白自忖若是换他他想杀姚远的话,势必会在姚远所有的血亲家中都留下眼线,哪怕是受过姚家恩惠的人家也不能放过。
跨过几条街后黑白寻得一热闹的酒楼一头扎了进去,躲进马厩的黑白随即便开始换衣物发式,直到最后从储物袋中翻出一把折扇,这才晃晃悠悠的来到了楼顶。
果然!姚家的左邻右舍同样不知所踪,整条金丰街上压根就没有几个活人,附近几条街子上的行人宁可绕远也绝不踏足金丰街一步!
“客官您慢走啊!下次再来啊!”
小二恭恭敬敬的将黑白这位贵公子送出门,脸上堆满了谄媚之意。
面容俊朗穿着华贵的同时还手持一把玉色莹莹的折扇,这般装束定是世家子弟无疑!店小二自恃有着一双“金睛火眼”,哪怕没收到半点好处却是自始至终都对黑白毕恭毕敬。
……
“窦平山参见少君!”
圆脸络腮胡的中年汉子恭敬的行礼,一颗心却是沉到了谷底,自家妹子若是回家探亲于情于理都要提前招呼一声,哪能如现在这般不仅不声不响的来了而且还戴着面纱!
“窦家主免礼,不过是随意走走这才没差人提前知会。”
白纱遮面的窦云秋不着边际的看了一眼自家大哥,多年不见身为家主的大哥竟是苍老了许多,心病难医!
“少君里面请!”
窦平山前面引路,窦云秋抬脚迈入窦王府,也算是到家了吧。
摘掉面纱的窦云秋走的极慢,她已经有好多年都不曾回来了,原以为会无比的生疏如今却发现时隔多年家中并不曾有过多大变化,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样子。
贵为少君,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引无数人的心弦,父亲走后省亲的次数自然也就少了大半,整个窦王府更是冷清至极!
“大哥,这些年你和韬儿还好吗?”
对于亲侄子,窦云秋自然是挂念的,可饶是她用尽了手段依旧是无济于事。
“我还好,韬儿也还是老样子。”
窦平山闻言勉强笑了笑,他曾先后有过三子却是接连夭折,第四子窦韬虽不曾步其三个哥哥的后尘却是天生痴傻,药石无医!
“小妹这些年寻的那些方子大哥可曾用过?”
“辛苦小妹了,那些方子都一一试过了,收效甚微。”
窦平山面露苦相不禁摇了摇头,自家妹子贵为少君自己又是窦家家主什么样的能人异士请不来?唉,也许这就是命吧!
窦云秋无言,大嫂当年若不是对于没能给窦家留后一事耿耿于怀也不会冒死生下窦韬,也许是一命换一命吧韬儿这才没有夭折,奈何这世间的磨难总也无穷无尽,跨过一关之后仍会是一道又一道的难关。
“大哥,怎么不见老管家?”
一提起老管家窦云秋的脸上不由得多了一抹笑容,当年少不更事虽是女儿身却是丝毫不比男儿来的差了,行侠仗义走南闯北着实是吃了不少的苦头,莫不是老管家一直跟随在身边,恐怕出门的第二天就要喝西北风了。
“老管家大限到了已经走了八个年头了,他老人家本就要比父亲大上不少,加之修行资质也不好能熬到那个地步已经很是不易了!最后的那些日子里我常常带些延年益寿的丹药去探望,可他老人家怎样都不肯服用,一定要我留给韬儿。他说他能够看到我们两代人的成长已经很满足了,是时候去服侍咱们父亲了。是老管家嘱咐我不要将他的死讯告诉你的,你也知道,老管家他向来是不喜给任何人添麻烦的,即便你已是少君可若是得了消息定然会赶回来,这是老管家不希望看到的。”
……
“公子行行好吧,老乞儿已经很久没吃上一顿饱饭了,求您行行好施舍一点吧!”
“滚开!”
蓬头垢面的老乞丐瘫坐在地上,一手拄地一手拿着半个碗不断地乞求着过往的行人施舍,可奇怪的是过往之人无论男女老少不曾有一人赠与其钱财或是吃的,大多数人在看到老乞丐之后纷纷流露出一股极大的厌恶之色,更有甚者摔碎老乞丐的半个碗一脚将其踹倒在了地上。
“摊主,来张烤饼!”
“好勒!客官您拿好。”
黑白拿起烤饼大口吃了起来,油纸包裹着的烤饼外酥里嫩,不知摊主究竟是怎么和的面,这烤饼吃起来竟然丝毫不会觉得腻。
“摊主,不瞒您说我是从外地来的不了解你们这儿的状况,我们那儿的乞丐都是衣不遮体皮肤黢黑怎么你们这儿乞丐不仅穿的是粗布衣物甚至还……还细皮嫩肉的?”
乞讨嘛,当然是越惨越好,实在不行就去扒点锅底灰抹抹,不是说拿着个破碗十天半个月不洗澡就是乞丐了!
胖摊主看了一眼黑白,“客官,您是不知道,龚三最早的时候的确是个乞丐,不过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现在啊乞丐都不跟他搭伙!”
看着不远处那名为龚三的乞丐,胖摊主不禁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
“摊主,这话怎么说啊?你可千万别藏着掖着我这心里直痒痒,您要是不说啊我就赖在您这儿不走了!”
看这胖摊主满脸厌恶的神情黑白不进来了兴趣,按理说,一个乞丐而已轰走就是了,如何就闹得天怒人怨了!
“客官您说笑了,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龚三儿啊他也不是我们本地人,外乡人流落过来的!当时他啊饿得皮包骨昏死在了姚……嗯……善人家门口,善人见他行将饿死也就给了他一口饭吃后来还留在了家中做了家丁,有吃有喝还有银子拿就这么过了十多年,要不然他怎会细皮嫩肉的?客官您别看我风吹日晒的糙的很,他龚三儿啊要是没有善人他可远比不上我嘞!再后来善人糟了难,龚三这犊子不仅不念人好反而还对着善人破口大骂,这才没被抓了去。可你说当着那些人的面骂骂就是了,为了保命大家仔细寻思寻思就明白过来了,可龚三这东西隔三差五的就要骂上两句,这不白眼儿狼嘛!所以呢,大家全都不待见龚三,有些年轻人更是会血气方刚的将其打一顿,可即便是这样龚三仍是不时会骂上善人两句,真不是个东西!”
“摊主,那些人可不好惹啊,要是让他们知道你跟我说这些,轻者要挨板子重的话也不是不能杀头啊,您看我这装束是不是您口中的那些人啊?”黑白冷笑,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摇着。
“客官你……我……”胖摊主闻言不禁冷汗直流,飞快的从摊后跑至黑白身前,当即便要跪下。
“哎,”黑白以折扇抵住胖摊主,“摊主,我虽也是你口中的那些人,可听口音也听得出我是外乡人,你们这儿的事呢我不管也不掺和,不过是看你实诚却是口无遮拦这才好心提醒你一句,可千万不要因为一张嘴掉了脑袋!你说的这些我呢就当一乐子,听完也就忘了,我们今日不曾见过面你说是不是啊?”
黑白随手将银两递给摊主,不慌不忙的转身离去。
道理一直都还是那个道理,关键的从来都是说话者的身份,有这人讲的狗屁不通却能被奉为圭臬,有些人说话明明一语中的却反而招来嘲笑,所以,重要的是道理么?
胖摊主频频点头不断抬起袖子擦汗,直到黑白的身影消失这才丢了魂一般扶着身旁的案子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