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四夜刘天佑一人在屋内沉思,因为又面临抉择了,而且是重大抉择。后金、朝鲜和谈成功后,阿敏大军回撤过程要肯定经过安州,此时的阿敏大军是有可能集中全力攻击安州的,真遇到这种情况,守还是不守?要守多久?能不能守的住?通过这次战争中朝鲜官军的表现,真遇到阿敏主力大军攻安州的情况,不能指望张晚率官军来救的。
晚上刘海波来找刘天佑了,他也在思考如遇阿敏率大军攻安州的极端情况,越想越觉得危险,安州城这么大,军中也就那么多炮,守花岛大营的时候,炮密度还够,所以能挡住岳托大军的进攻,现在稀释到三面城墙,就完全不够用了,而各路来援官军什么拿的上台面的装备都没。这段时间布置安州城的防御,主要是靠刘义海以前的经验,结合了现有的装备,及城外遍布的壕沟,刘海波想来想去很难硬抗住阿敏大军的进攻。
刘天佑本就难以做出抉择,听了刘海波的话更是头疼。刘天佑道:“我们正面面对阿敏大军时,左侧是驻守价川的金起宗那近万的官军,这部分官军是指望不上了,本就是缺乏装备、训练的二流部队,战斗意志也是薄弱;右侧现在空的,要想守安州,必须在右侧弄出一直兵马出来,哪怕这支兵马并不会真的参与作战;还有女真大军后方,朝鲜官军会跟着么?可会盟的公文里完全没提及。”
还不等刘海波说话,刘天佑又道:“走,找你爹去,这事儿也得听你爹意见。”
刘义海已经躺下了,见到刘天佑跟自己小儿子一起过来了,知道有事,也就赶忙起来了。听刘天佑把话说完,刘义海皱着眉头道:“会盟成功了,阿敏带着劫掠的粮食、钱财、青壮回国,就算那些女真兵再凶残,这种情况下还能有士气主动攻城么?如果真的强攻,而我们又顶不住的话,可以跟花岛大营一样,做个更全面的撤退预案吧。”
刘天佑一听乐了,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我跟刘海波有点想岔了,带着劫掠到的丰厚的钱粮、物资,达成自己战略目的军队还有多少求战欲望?收获满满的士兵得知停战、回国的消息后,要是被逼重新上战场,能有什么士气?阿敏是久经战阵的,这个道理不会不懂。而且岳托那边害怕女真兵受损严重的问题,阿敏同样也会担心这个问题,就算他很想打我们,也要考虑他能承受的攻坚损失。“
“撤退预案也有,只是这里地形与花岛大营那边不一样,一旦被围,就算强行朝清川江撤,损失也会比较大。“刘海波道。
“把清川江上的浮桥再搭起来,必要时可以快速撤到江北,那边现在对我们来说现在也是安全的,可以从北边的那个支流加速撤退,提前把城中幸存的那些百姓送走,送到价川,算好时间,要能让阿敏的斥候看到安州的百姓全撤出去了。“刘天佑安排道。
然后对刘义海道:“义海叔,还得麻烦你再去毛文龙那边一趟,如果阿敏真憋足了劲要打我们,岳托部的动向就非常重要了,如他们也从北面逼近安州,那就更麻烦了,我们最近跟毛文龙合作的不错,只是这次事关重大,还需您过去一趟,阿敏对毛文龙、我们、朝鲜官军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我们跟毛文龙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毛文龙应该也是懂的。”
三月初五一早刘义海就出发去毛文龙那里了,安州城内的准备工作也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但送百姓出城时却遇到了意外情况,一半以上幸存的百姓不愿意走,甚至聚集到城主府请愿,要与安州共存亡,可能是面对过一次生死,不少百姓心中的那股惧意已经消散了,反而涌出无比的恨意,当然也有不少人心中的惧意更加强烈了。
见刘天佑从城主府出来,一个看起来像士绅的人道:“将军,我们不走,哪怕天杀的后金兵再杀来,我们也不走,我们死过一次了,什么也不怕,我们可以帮着守城!”不少百姓跟在后面喊:“将军,我们不走,我们要报仇、报仇!”刘天佑对着人群道:“战争是军人的事情,军人死绝前不会让百姓上战场,这对军人来说是耻辱!“
“将军,我们敬仰您,您的军队是我们见过最好的军队,我们知道您送我们走,是为我们好,可我们是安州人啊,上次官军打败了,投降了,结果被屠城了,数万的安州百姓啊,十不存一,这是大仇,咱得报仇!我们虽杀不了敌,但我们留下来可以做后勤、做辅兵、救伤兵啊,老夫从医几十年了,也带了不少徒子徒孙,上次死了大半,可我们幸存的也不敢苟活,还请将军留下我们,让我们为守安州城贡献微薄之力!“这位看起来像士绅的人道。
这时李文轩挤到刘天佑耳边说了这位领头人的基本情况,此人是安州城内有名的大夫,叫朴明哲,颇有威望,城内有一个大医馆,上次被屠城时侥幸逃脱。
刘天佑道:“朴大夫,才知道您是大夫,恕罪!既然您是大夫,我也就不矫情了,战时多一位大夫能救很多伤兵。”然后对着人群喊道:“百姓中老人、妇女、孩子全部撤离,其余百姓自愿留下,不得强迫,所有留下的百姓倒李文轩李大人那里登记,如若战死,按士兵标准统一发放抚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