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般的大漩涡旁，路德维希站在巨兽脊背的边缘，默默看着无尽的狂潮从身边掠过，沿螺旋曲线汇聚在漩涡的中心，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会送你离开，不要回头。”女人拔出不死斩。

“忘记宫崎英子吧……她已经死了，被巨浪卷入海中，葬身鱼腹。”

赤红色的长刀横在两人之间，像筑起了一座壁垒高台。

路德维希脸上并未显露痛苦或挣扎，而是抬起被女人松开的那只手，贴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那个心跳，是因为我么？”

他记起来了，监测到第二个心跳信号的那天，自己刚到基督山号，在格曼的连线下，他第一次向宫崎英子发出了约会的邀请。

原来……是这样。

宫崎英子看似高傲地侧过脸，没有说话，不料路德维希根本不准备等她回答，直愣愣地迎着刀锋扑了过来，颇为野蛮地将她拥入怀中。

“我不管你是什么，我只相信自己的感觉，我感受到的是人的心跳。”路德维希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和我一样的心跳。”

他这个一直都在追逐科学和理性的人，此刻却愿意背弃了自己的道路，变成唯心主义的愚者。

“你想死吗？”

赤红色的刀尖抵在他的肋下，宫崎英子轻而易举就能刺穿他的心脏，却迟迟没有动作……路德维希的双手是如此有力，好像比起死亡他更恐惧的是失去自己。

两个心跳声紧挨在一起，感受到从彼此胸膛传来的震动，连频率都变得如此相同。

宫崎英子绷着的身体酥软了，不死斩从手中滑落，在巨兽精铁般的外壳上碰出了“叮”的一声。“为什么？”

路德维希听到她的呢喃，松开了怀抱，却看到泪滴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消失在她的下颌线。

“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回去，好吗？”

听到他温柔的耳语，宫崎英子却变得焦躁了起来，不断地摇头。“你不明白，我已经被唤醒，我已经被唤醒……”

路德维希抓住她的手，亲吻她的眼角，直到吻干了所有眼泪。“告诉我，是谁唤醒了你……怎样才能让“它”重新沉睡？”

宫崎英子的表情忽然变了，眼神从无助变得沧桑且坚定，但又很快变回了无助……好像有两个不同人格轮换交替，在她体内争夺主导权。

“我不知道……我知道……我记得在那个地方……”

“在哪？”路德维希小心地擦了擦她的脸，他能感受到女人的精神很不稳定，但自己能做到的只有肢体上的安慰。

宫崎英子全身触电般地痉挛了一下，倒在了他怀里，皮肤下的血管绷紧收缩，像是群蛇在游动……就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巨兽脊背上肉块如机械零件般分离，裂出了一个圆形的洞窟，形似鲸鱼头顶上的喷气孔。

面对这诡异的一幕，路德维希迟疑了下，抱起意识模糊的宫崎英子走到圆洞边上，只向下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认识这里，认识这口……“井”。

在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路德维希回忆第一次下潜的经历，也无数次设想过那口仿佛通向深渊的巨井究竟在什么地方……现在答案终于揭晓，它就在利维坦的体内。

路德维希的心里一直抗拒把宫崎英子和脚下的巨兽联系到一起，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切出现得太过巧合，宫崎英子所说的“那个地方”，恐怕真的只有这口井了。

“这就是……命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