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实着急见王安。
在东厂衙门待到差不多,便出皇城寻王安宅子候着。
李实是有着急道理的。
万岁如果真在御马监查出些什么,他作为才卸任没几天的前掌印,岂能脱的干系?
况如今这二把手,哪有二把手的样子?
这与他想象中的样子根本不同。
他便是再蠢的人,也回过味来,这所谓厂公,怕不是万岁的权宜之计。
所以李实觉得而今能救他的,便只有昔日同窗的王安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李实从入夜等到了寅时,光是茶都喝了二十盅,茅厕都去了十五次,竟愣是没等到王安。
不但王安,连说好的魏朝也没有出现。
整个宅子就只有个老仆在伺候他喝茶,每当他询问这老仆王安什么时候回来,老仆便是一问三不知,笑呵呵添茶。
这导致李实越发急躁。
而李实不知道,就在隔壁宅子。
王安正在布置的佛堂内静坐,一旁的魏朝也在此地。
魏朝十分疑惑:“干爹,咱们真不见见李公公?李公公都侯到现在了。”
王安闭目静坐,只道:“有缘分自会见,何急于此?”
这话听得魏朝心中只抽抽。
王安可以如此心安理得静坐,但魏朝不行,他是收了银子的。
这王安见不到,改日李实还不得过来找他麻烦,到手的银子怕也得飞走。
这让魏朝如何甘心?
王安虽然闭着眼,却好像能知道魏朝的急躁,道:“你收了他多少银子?我劝你最好还给他,有时候事情是有因果的,银子好拿,因果难偿。”
魏朝干笑一声:“果然都瞒不过干爹,是收了他点碎银,改日咱还给他便是了。”
说是这样说,但魏朝心中却是不以为然,心想你平素收了大头,怎不见你还给李实?
现在倒拿捏上了。
魏朝心中到底对银子割舍不下,便佯装痛楚:“干爹,咱肚子痛。”
说着,去往屋内角落,却又道:“便壶满了,干爹,我拿去倒了啊。”
见无反应,魏朝迅速提起便壶而出。
却未往茅厕去,而是直接到了胡同门口,随后故意将便壶摔到地上,发出动静,口中佯装惊呼“哎哟”几声。
宅子很近。
本就在门口候着饮茶的李实当即认得魏朝声音,迅速冲出,果见一身形体态像魏朝的人转入隔壁宅门。
李实连忙过去,发现大门赫然没关,入内之后又见那人影往内而行,便追寻而去。
而引着李实入内的魏朝,当即假意慌张回到房内。
“不好了干爹,咱刚刚倒便壶时不小心惹出动静,李公公寻来了……”
话音才落,李实便推门而入。
见到王安,李实旋即怒道:“好啊,王安你就在这里,却故意晾着我?!”
王安叹息一声,随后起身看向李实。
魏朝识趣退出房门出外守候。
屋内李实瞧见王安憔悴的紧也是吓一跳,顾不上继续生气只忙问:“怎么回事?”
王安却不搭话,只拿出一个包裹,放于桌上。
他道:“此乃你送我之钱银贵件,全部我是拿不出来了,此为仅剩的,你既然找来了,就拿回去吧。”
这更让李实惊诧。
没等李实再发问,王安直接道:“前两日,我至御前告老,万岁不许,我唯有告病。”
李实更惊了,忙道:“怎么这么突然?”
王安却自嘲一笑:“突然吗?不是突然,而是晚了,我当早意识到今上绝非凡体,却仍觉无碍,以至于而今终日惶恐。”
李实不解欲问,王安却看着他道:“我知道你找我是为了什么,别的我也说不了什么,只有告诉你。
今上已安排了魏忠贤、曹化淳、刘侨三人,要彻查御马监,声势极其浩大。”
李实闻听此言愕然,旋即追道:“彻查是到什么程度?”
王安道:“我怎么知道?今上之天威难测,魏忠贤此人又是得势不饶人的主,今次内廷怕是要变天了。”
李实顿时跌坐在地上。
而后他看向桌上,明白过来:“原来你是怕我牵连至你,想要与我划清界限?”
王安也不狡辩,只说道:“我自身难保,万岁既不准我告老,怕便是欲拿我也。”
说着王安声音都苦涩起来。
万岁怕是已经知道他与汪文言上疏一事有关了。
他告假以来,多次联系刘一燝,便想着如何寻出一条活路来。
但外廷那边却好似没有担忧,只叫他不要多想,他如果真被皇上下狱,他们会全力营救。
但他们连汪文言都营救不了。
这种鬼话真难以让王安安心。
汪文言现在都已经出发押往戍边,据说还是去的辽东,生死难料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他现在唯一生路,怕便是在渐得圣眷的曹化淳身上了。
如今一来,他自是不愿意再沾染上几乎注定要沉下去的李实。
“这不可能。”李实摇头,难以相信先前对他天恩倍加的万岁而今真要对他动手。
“万岁会保我的,不然他也不会恩典我做这厂公……”
见到李实这副自欺欺人的模样,王安苦笑道:“而今东厂衙门还剩几人?哪还有厂公威风?”
“我不听!”李实咬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