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时左右,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汽车终于到了八矿口站。
李勃随着一名老工人下了车。
“大爷,这里可以走到矿工宿舍吗?”李勃第一次进矿区,还摸不清路。
“能啊,你看,沿着上坡这条路,一直往上走,有亮灯的地方就是啦。”老工人给他指了一下,就拐向另一个方向。
李勃道了谢,就照着目标往上走,和爬山相仿。
在山腰最高一溜楼房,李勃遇见一个戴着安全帽的中年工人,赶紧问:“大叔,请问哪里是综采一队的宿舍?”
“西边,那个有电视天线的楼,住的都是综采一队的。你到那里再问一下。”中年工人向西指了指。
“谢谢啦!”李勃已经看到希望了。
李勃绕到楼前,从入口往里进,恰好碰见一个年轻矿工在给别人送烟酒,就急忙问:“大哥,你们这,有个叫李银远的,在哪里住?”
“李银远?你等会儿,我把他们的东西送过去,然后领你去找他。”这人肯定认识李银远了。
年轻矿工领着李勃到前排西边那幢楼,在二楼219号敲响了门。
门开了,李银远一家三口都在。
“哎呀!我嘞个兄弟,你咋来啦?”银远吃惊地叫了一声。
“哥,我来看看你们。”见到亲人,李勃一路的疲劳也一扫而光。
“哎,兄弟,你看,俺刚吃完饭。你洗把脸,让你哥领你去食堂,弄点好吃嘞。”堂嫂停下正在洗刷的碗筷,给李勃端来一盆洗脸水。
小侄女见来了生人,眨巴着小眼睛盯着李勃看。
李勃从挎包里掏出一把糖果,小侄女双手捧着接住,小嘴里蹦出四个字,“谢谢叔叔!”。逗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银远领着李勃到队里的食堂吃过晚饭,已经八点多了。
“兄弟,惭愧呀!你哥也出来奋斗好多年啦,到现在也没有自己的住处。如果不是因为工伤,队里照顾,你嫂子也不能过来照顾我。”银远和李勃从食堂出来,感慨万千。
“哥,你咋受伤了,严重吗?”李勃关心地问。
“在巷道里,顶上落了一块石头,砸到了右肩膀。不严重,已经好了。”银远怕堂弟担心,故意轻描淡写。
“嫂子和侄女,还能继续住这里吗?”李勃又担心起嫂子和侄女。
“她俩都是农村户口,不能长住,住一天算一天吧!”银远也很无奈。
“没有城市户口,就不能在城市长住吗?”李勃又问。
“当然不能。好在这里是矿区,离市区还有十几公里,只要队里不撵,脸皮厚,还能住。”银远淡淡的一笑。
“那你和嫂子住的房间,会收钱吗?”李勃担心堂哥一个人的工资难以养活全家人。
“暂时没有人说钱的事,但这毕竟是公寓,不是住房,生活很不方便。”银远面对自家兄弟,也是实话实说。
二人说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后边那座矿工公寓楼。如果没有工人引领,外人是绝对不允许进入的。
到三楼,李勃被堂哥领到一个单身宿舍。
“兄弟,这是三个老乡的单身宿舍,今个晚上就在这委屈一宿吧。”银远推开门,李勃看到宿舍里空无一人。
“银远,这,谁呀?”对门有四个青年矿工在喝酒,其中坐在对门位置的粗壮汉子往这边喊了一声。
“吆,虎子呀!你们这刚出井,就喝上啦?”银远应了一声。
“俺又不像你老哥,俺没儿没女没老婆,不喝点小酒干什么?”另一个正端酒杯欲饮的小伙子,停下来戏谑。
“银远,别听这小子废话。你还是介绍一下,这谁呀?”一名年级稍大的矿工又把话引入正题。
“这是我堂弟,在郑州上学,元旦放假来看我。”银远一脸的自豪。
“哎呀,大学生。来,兄弟,一块喝几杯,让我们也沾点书卷气。”门口的一位小个子矿工硬把两人拉进酒场。
“入场三杯酒,老家的规矩不能破。”虎子说完,就倒了三个满杯。
“我兄弟不会喝酒,要不我替他喝吧。”银远给堂弟拦酒。
“不忙,银远,这是你嘞。”虎子又倒了三个满杯。
“听说,你们老家,麻雀都能喝二两。来吧,兄弟!”年龄稍大的矿工似乎是本地农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