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老道毫无生机的尸体飘摇坠落，长霄雷光渐渐遁入虚无，失去主人的雷蟒也化作了轻烟，再回头脚下早已被无数土山砸得千疮百孔。

白鹤梁收了道法，一道火符打去毁尸灭迹，遥遥一招顺来了青衣老道的纳戒，便化作一道鹤影飘到了芥成和夏满的面前。芥成忙退避三舍，见到此女恐怖的实力，他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没胆量发作出来了。白鹤梁却只是巧笑一声，把青衣老道的纳戒抛给了芥成：“这老道修为高出我太多，我的黑鹤道术敌不过他的雷法，这才多费了些功夫，倒让芥道友见笑了。”

事实上的确是因为青衣老道的修为太高，并且能施展大范围的法术攻击，这才限制了白鹤梁的黑鹤道术。若是修为同等的对手，白鹤梁只要挂上白鹤印记之后，随便几道黑鹤道术便能秒杀。黑鹤道术面对同阶修士的法术，并没有那么孱弱。

芥成忙揖手作礼：“哪里哪里，梁道友实力颇为不凡，逆着这般巨大的境界差都能无伤击杀，芥某实在佩服。芥某方才不知道友实力超绝，竟叫道友主动交出云鹤以作自保，实乃有眼不识泰山。只是这纳戒，梁道友是何意？”

“芥道友未见过我出手，自然心里没底，何错之有。只是此行本应是我护你们周全，倒因为我的原因把你们卷入了麻烦，这纳戒便当作了是赔礼了，那老道的印记已经被我强行抹去了，你们随便挑点想要的东西去。”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闻言芥成对白鹤梁的看法也有所改观，的确不是什么骄纵无礼之女，也有着强烈的契约精神，更不会倚仗实力强横便作威作福。芥成查探了一番青衣老道的家当，大都是雷道的功法和法器，对毓灵境的芥成和夏满都无用，便只取了些丹药和银两便还给了白鹤梁。

而与此同时，天目山脉某处废弃的庙宇中，一名面容憔悴、不知死活的女子眨了眨眼，轻微动弹了几下。近看，她的脖子上还有两个骇人的血窟窿。她神情有些恍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旋即回忆起了不久前的可怕遭遇，整个人如窒息般的难受。

既然还活着，她就要继续活下去。她缓缓坐起身来，只觉得肢体麻木，披在身上的衣物一下滑落下来。看着这陌生的衣物，还有身旁的几瓶丹药，她回想起了那对被自己拖入险境的年轻男女。他们怎么样了？她继续回忆，想起了一件让自己细思极恐的事情。

白鹤梁带着芥成和夏满继续向金陵前进。在离开天目山脉前，没有遇见邪修，倒又来了几波意图杀人夺宝的观心修士。只要修为在观心上境之下，不论几人，都被白鹤梁轻易秒杀；而面对观心上境强者，白鹤梁费了番功夫，倒也是无伤拿下了。而每次击杀之后，白鹤梁都把那些法外狂徒的纳戒交给芥成先挑选一番，一路下来芥成和夏满倒也是收获颇丰。

这天白鹤梁依旧趁对面大意挂上三枚白鹤印记，在对手没搞清楚自己黑鹤道术的弱点时利用遁速优势抢先欺身，瞬间甩出三道黑鹤道术直接把一位观心上境剑修送上西天。而在此人的纳戒里，芥成倒是发现了一块他曾经见过的汉术青铜片，便兴致冲冲地开始开盲盒。

“画地为牢，使用剑器施展的防御性结界，持续时间短但拥有极高的物理抗性。”芥成拿着块闪着红光的青铜片，研读着智识海里的篇章。

“赤文汉术！”盯着芥成手里的红光，饶是白鹤梁也有些惊异，“这画地为牢乃是西汉司马迁创造的秘术，却久无人觅得，竟被你随手开了去！若不是此术只能由你修炼了，我定要腆着脸讨回！哼！”说完白鹤梁也是无比懊悔，为什么要将这纳戒先交于芥成挑选。不过若不是芥成真的开出了画地为牢，她也只当这青铜片只是寻常的墨文汉术。

“赤文汉术？我在莫干山开了片银文汉术，那摊主叫我快滚，这不同颜色意味着什么？”芥成极其认真地请教道。

“你竟还有银文汉术？！芥道友，你不要太荒谬！”白鹤梁惊呼道，饶是见多识广的她也不能再保持理智。

“梁道友，请你理智一点。你看。”芥成不慌不忙地递出了一枚青铜片，上书三个银光大字：三影刺。

“理智！你叫我怎么理智！”白鹤梁倒吸一口凉气，许久白了芥成一眼，没好气道，“你小子倒是运气不错，不光捡了个出尘绝色的夏满妹妹，竟还开出这么多举世难寻的汉术。看你也是真不懂的样子，我便与你说吧。这汉术根据颜色从高到低分为金银赤青墨五等，它本就出土不多，寻常人也只能开出墨文汉术，而开出青文汉术已是幸事，只可惜这种等阶的汉术并不比唐宋年间的秘术强上多少，还无法选择秘术的种类，因此几乎没有什么人买账。但是从赤文汉术开始，威力就不是我们现在的这些秘术能比的了，只是赤文汉术已是难得一见，遑论更加稀有的银文汉术和金文汉术了。若不是汉术只能由显文的那一人修炼，现在来追杀你的人比我只多不少！”

“原来如此！”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开出了如此珍稀的秘术，摊主当时想杀人的眼神也是可以理解了。不过芥成更愿意将这一切解释为运数有常，这半年来他已多次出生入死，不论是在妖域深种魔根，还是被郑水儿拖入邪修血战，总让人觉得运气差到极点，想来自有反哺的时候。

几日后三人终于离开了天目山脉，短短的路途由于时常爆发战斗倒也被拖延了许久。出得天目山脉，震泽平原一片鱼米，民风淳朴，倒再没遇到杀人夺宝的法外狂徒，而芥成一直担心的邪修也没有遭见，想来临安周边邪修也是不可能那般猖狂的。原本因为担心路遇邪修，芥成打算一路无他顾，尽快赶往金陵，如今有白鹤梁庇护，倒也不必提心吊胆，三人便取道震泽去游玩一番。

而这一日，一位面容憔悴的观心女修正在天目山脉上空独自御剑飞行，正是郑水儿。她没有死，或者说，她从未真正死过。当被血袍男子生生吸取精血时，她浑身麻木，难言失语，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鱼肉，但她的意识却一直清醒，一直在感受自己怎样一步步地走向死亡，也把芥成的魔道手段看得清清楚楚。她看到芥成活生生地把黑袍男子吸成一具尸体，又看到芥成体内涌出滔天魔气施展死灵手段把黑袍男子变成了一具起尸，她也看到那起尸举手投足间宛如异界降临放眼望去完全是一片黑暗。她无比恐惧，只是当时的她动弹不得，也出不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