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夸了乐荣半天,你再不好好说,我就不听了。”莫离不耐烦小棠慢言,怪嗔道。
“哎呀,你是知道的,大人的书房除了李叔不准被人随意进出的。我们都见不着,大人又特别宝贝那副画,将它放在书房里,天天夜夜的自己赏玩。”小棠看莫离被自己吊着胃口,准备来闹自己,赶忙接着说道:“前两天,大人生病了还要坚持看,来不及收起来,就被李叔瞧见了。李叔说,是一副美人图。”
“美人图?”莫离秀眉微皱,喃喃道:“二师兄不好美色,府中只有一妻一妾,连司空赐的美人都悉数退回。难道他心里还藏着别家的姑娘?”
说到此处,莫离和小棠互看一眼,心领神会地笑了。于男子而言,妻妾成群是世事常态,像陈景许懋这般的实为罕见。许懋亡妻已有两年,在这夫不祭妻的世道里,及冠后无妻令人觉得可怜又可惜。
“或许画上的人是唐姐姐呢?”莫离补充道。
小棠连连摆手,道:“奇就奇在那图只画了个红衣女子的背影。李叔说,梨花纷飞,宝剑横握,仅是女子背影已让人觉得面容明丽,神姿逸然了。”
莫离思索许久仍想不出会是哪位女子,摇头道:“若我能亲眼看看这画便好了。”
“也是奇怪了,你没来府上住时大人日夜都要赏画的,你来了他就不看了,你到司空府来,他又开始看了。”小棠颇为不解地说。
莫离叹了口气,道:“他素日操劳,丧仪、新年繁琐之事接踵而来,如今我离了许府,还望能少教他操心。”
“所以我才来的,也算是给大人夫人分担些。”小棠真诚地说道。
“难为你肯来。”莫离虽陈景初至昌都时,小棠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女童,时光匆匆,当日女童也长成了妙龄女子,“其实,我无碍的。女子芳华旦夕之间,你若有中意的人,且与我说,万莫蹉跎自己。”
“我与你自是相好的,到你身边来是我自愿的。”小棠满面霞红,说道,“夫人说了,府里一份工钱,司空府里再是一份工钱,我自己想着,不肖三年我也可以攒出自己的嫁妆了。”
“嫁妆有什么打紧的,你有相中的人让我们快去打听才是真的。”莫离瞧她害羞模样,问道:“难道已经有了?”
小棠不予回应,摩挲起自己的手指来,莫离追问道:“难道我们都认识?”
“如果是乐荣,你还是早些换个心思吧。”莫离想到刚刚小棠谈及乐荣时的欢喜,忽有此想,愁容立现。
“我不求为妻为正,也未曾与他人说过,横竖不过是我臆想罢了,姐姐何苦这么说我。”小棠遭莫离打击,倍感委屈。
莫离本不欲多做解释,但见小棠黯然神色,心中不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因为,乐荣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突闻噩耗,小棠如受雷击,不敢相信,急忙捂住自己胸口,反复说道:“不可能,乐荣公子与我年龄相当,怎么会?怎么会已经不在了。”
“他随军北伐,说以三日为限,要为司空勾画心相。军令如山,逾期当斩,军营里不容信口开河之辈。他画的再好,到了约定的日子,画稿未成,谁都留不住他。”北伐军中,忌惮乐荣家世的,怜惜乐荣才华的,妄施乐荣恩义的,形形色色的人跪满了聂摄的帐篷。聂摄治军从严,毫不留情,从此世间再无乐荣此人。莫离想起当时情形,惋惜道。
“司空当真……当真这么无情?”小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所在的处境,紧张地问,“姐姐,你都见他如此了,还要在他身边做承刀卫?”
莫离轻拍了拍小棠肩膀,安抚道:“我决心已定,绝不回转。若真有不测,二师兄和杜姐姐不会放任你不管的,放心!”
小棠紧紧拉住莫离的衣袖,心绪起伏未定,刚想说什么,却听莫离说道:“他们既然安排你来了,那我的事就有定论了。听!门外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