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拜师之前,我是一定要搞清楚这件事情的,”程哲英的语调上扬,透着不容置疑。
程哲英的声音刚落,门便吱噶一声开了一条缝儿出来,那声音就像是古老的木门在尘封中终将被开启了一般,在寂静无声的正厅之中,显得太过刺耳。
温道言突然黑了一张脸,并未看见来人是谁,毫不客气的在口中呵斥道:“谁?谁在那里?”
正厅的门缝儿开大了些,雨的声音侵略着里面三人的耳膜,又是一声雷响,那人蹑手蹑脚,从开大的门缝之中探出一个头,眼神滴溜滴溜的转,四处看看,身形拘谨,猫着腰,怀里抱个孩子,那小孩子黄色的衣衫落进程哲英的眼睛里,使他瞬间看清了来人是谁。
“李伯伯?”程哲英在嘴里唤着“你不是刚才随徐大弟子走了吗?怎么回来了?”程哲英问道。
李笃心虚一笑,说道:“奥,外面雨下的太大了,菲儿的外衣落在了这里,我怕她着凉,就回来找一找!”
程哲英的眼神如炬,他看得出来,李笃抱着李菲回来找外衣是真,但他在门外站着偷听正厅里的谈话也是真,要不是耳朵贴着门缝,脚下发麻没支撑住,露了马脚,他现在或许已经得逞了还说不定。
温道言和韩啸天到底有没有看出来李笃这小把戏,程哲英是不知道的,或许他们就算看出来了也不会说什么的,毕竟李笃再怎么不济,他也是四大家族中李家家主,李家的江湖地位还是在的,要是因为偷听就撕破脸皮,那闹得就太难看了。
温道言往自己左手边的椅子上看过去,果然有一件鲜黄色的外衫搭在那红木椅子的扶手之处,程哲英的目光也随着温道言的目光看向了扶手处的衣衫,他迅速跳下自己稳坐着的椅子,跑向了那件衣衫,拿了衣衫之后,又跑向李笃的方向,把衣衫递给他。
李笃接过衣衫,也是在那一瞬间,压低了声音对程哲英说道:“你自己没事儿吧?一会儿要是有事儿你就使劲喊一声,我们都在外面,会马上进来的!”
李笃的一席话让程哲英有些恍惚,他原本以为李笃只是单纯的好奇温道言身上的故事,毕竟温道言马上就要成为李菲的师父了,但没想到他竟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程哲英心里瞬间感动开来,冲李笃感激的点点头,之后李笃便退出去了。
程哲英坐回到位置上:
“温师叔,开始吧?”
温道言坐直了身子,看程哲英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便也不再僵持,缓缓的将故事道来:
“温从远,并非赵柯蓝所杀!”温道言的唇间缓缓流出这一句话来,他甚至不愿意用爹娘这样的口吻来形容他们。
“他们成亲的第二年便有了我,那时他们还是一对浓情蜜意的恩爱夫妻,我也在这种爱的氛围中生活到了……六七岁得有了吧?太久远了,有点记不清了。日子这样一天天的过着,温从远便有些按奈不住了,他到底是个情场浪子,能在赵柯蓝身上耗费八九年的时间,已经算是破天荒了,像他这样的人怎配做得人家的父亲?”
温道言这叙述不像是在说给程哲英听,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自我陶醉,自我悲伤,且自我审判。
他接着说:
“果然不出人所料,在某一天,在怀州妙清的水仙阁带回了一个妙龄女子,对赵柯蓝说,你容不下她也得容下,不然我们和离算了,孩子你可以带走,哈哈哈,好笑吗?他便这么轻而易举得把我抛开了。”温道言得眼角闪着泪,程哲英始终盯着这颗泪,想要看看这颗泪到底何时才能落下来,但最终程哲英失望了,这颗泪宁可在温道言的眼角处干涸,也不曾滴落在脸颊上半分。
韩啸天是从小跟温道言一同长大的,但是他从来没听温道言说过这些话,这是温道言第一次说出来,韩啸天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难道温道言真的是受了程哲英威胁,为着让程哲英拜他为师,所以才愿意将压在心底里的秘密说出来的吗?韩啸天想到这儿,不禁怀疑起来。
温道言的话音并未停止:
“赵柯蓝是什么人,一身的傲骨,自尊比什么都重要,一个在万千宠爱里长大的大小姐,如今面临一个男人的变心,她当然能不歇斯底里吗?但是她没有,她没说一句话,没有一句质问,也没有一句责备,她的自尊高于一切,她当晚就要离开,什么都不带走,包括他们的孩子,也就是,我。”
“那温从远为何会死在自己家里?”程哲英问道。
“因为赵长之的介入,不过,温从远虽然不是赵长之所杀,但也是死在赵家刀之下的,你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