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暈死的海蛇藏入草叢之後,易無憂和李雄章順著楚婆透露的小路,繞開石頭城的守衛,離開山上堡壘,潛入山林,一路向西。
東倒西歪的斷木,不時滾落的山石,濘泥不堪的坑窪,被颶風蹂躪過的山林十分難行,兩人一刻不停,手腳並用,卯足勁地跑!
只要在島上的人發覺前,潛上鬼船離開,方有一線生機!
當石頭城在身後消失許久,李雄章心中才舒了口氣,忍不住道:‘那位婆婆呢?’
易無憂目光一沉:‘她留在山上,若有人追來,會將他們指向另一面的林子。’
‘原來如此。’李雄章銘感五內,嘆道:‘婆婆大義,我們一走,日後不知如何報答.....’
易無憂聽得心情複雜,默然不語,心中卻仍在納悶:她為何要救我?明知道我是那個‘神仙’要找的人,罔顧童子們的性命,也要將我藏起來。甚至幫助李大夫,也是出於要把我勸走的緣故。我於她,萍水相逢,有何特別?
就在此時,後方遙遙傳來犬吠!
易無憂一驚,二話不說拉著李雄章的衣袖,運起輕功,箭步向前!
跑了百步,易無憂把李雄章往前一推:‘我得先把後面的尾巴解決了!你先走,我會追上你的。’說著,從地上撿起幾塊碎石。
李雄章此時也聽到狗吠,但鼻中海藻腥味愈濃,知道他們離海岸不遠:‘好!’
易無憂遽然回身,往聲音來處掠去!憑著多年打獵鍛煉出來的靈敏,很快便找到‘尾巴’。只見五六條青牙白眼,壯如豺狼的獵狗,張著血盆大口,咆哮往自己撲來!她無所畏懼,同樣奔向獵狗。一邊跑,一邊運氣於掌,將手中石塊甩出。
石塊破空呼嘯,一一擊中,碾碎獵犬們一隻隻小若綠豆的眼珠!
聲聲哀嚎,登時響徹靜林!
她觀察一會兒,確認沒有人追來,立即轉身,不一會兒便追上李雄章。雖然不見人影,但出現獵狗,極有可能山上已知道李雄章逃走。他們必須盡快登船!
一線海天出現眼前,已是清晨,日出在即。一里外的海面上,確實有一艘五桅船的輪廓。兩人剛要從林中邁步出去,赫然發現岸上有燈火。定睛一看,竟有數道人影!因為天色未明,且距離太遠,看不清他們的打扮模樣。
他們是什麼人?在岸上守鬼船的?楚婆沒有提過這個.....就在此時,身後再傳犬吠,依稀還有人聲!兩人不由大急。
逃亡一夜的易無憂此時累得胸口欲裂,靈臺卻異常清明,切聲道:‘我們必須分開走!’
‘什麼?!’李雄章失聲道。
‘前面有人,後面也有人,就表明楚婆沒能騙過島上的人,他們已經發覺你離開。此刻就算我們上了鬼船,難保他們不會在船上仔細搜查,我們上了船,也是藏不住的!’
李雄章知道少女說的在理,一時束手無策。
‘當今之計,唯你我換衣,我去引開他們,你趁亂上船!這樣一來,他們才不會懷疑你上了船!’
‘不行!’李雄章明白過來,下意識地道:‘我怎可讓你,代我去送死?’
易無憂略為一頓,突然詭異地笑了笑:‘呵呵,他們不會殺我的。’
‘為什麼?’
‘你知道‘鯨鯢’嗎?’
鯨鯢,傳聞居住在屍神島的神靈。除了這個,李雄章腦中同時閃過,那日撞見跳崖身亡的童子,以及鮫人口中那個-島上真正的主人。對了,昨晚易無憂不正是從那個童子跳下的石堡,走出來的嗎?李雄章點了點頭,喃喃道:‘犀人只是島上的主事,這個島真正的主人,聽說是一位叫鯨鯢的人。最近,他外出,不在島上。’
易無憂搖頭:‘他回來了。’
少女雖在笑,眼中的幽怨卻愈發濃烈,李雄章惴惴不安:‘那又如何?此刻說這些,有何用意?’
‘因為.......我就是鯨鯢!’
*
一道灰影,宛如展翅飛鳥,從山海之間的密林中掠出!
岸上的人,見灰影遽爾出現,後面還追著獵狗,默契地紛紛拔刀,聚攏過來!原來他們是鮫人,還是級別最高的九珠鮫人!
這五六名九珠鮫人,個個身手了得,不一會兒便將灰影圍起來。
知道不敵,灰影只能使詐,蹲下右腿往地上一掃,雙臂一揚,頓時沙礫如雨!
圍攻的人只覺一陣海風吹來,眼前一暗,眼珠子彷彿被針扎,火辣辣的劇痛!
破曉時分,天地間已風平浪靜,海灘上卻是‘狂風動地’!
灰影翩若驚鴻,遊走在鮫人的白刃,以及獵犬的黑爪之間,混鬥中招數毫無章法,卻一步一步地靠近海面。力抗圍攻,不知是否因為九珠鮫人實在難纏,灰影心生怯意,又漸漸迴轉岸上,倏忽遁入密林!就在此時,犀人帶著人,衝了過來,大聲疾呼:‘不能讓他跑了!’
他帶來的鮫人,立馬掉頭追去。方才與灰影交手的那些九珠鮫人卻一動不動。方才他們只因‘敵人’靠近才出手,此時見人遠遁,且有人追去,便將刀收起。
‘你們也去追啊!’犀人氣急敗壞地道。
孰料九珠鮫人相覷一眼,齊齊看向一人。原來不遠處有名白髮男子,一直按劍而立,冷眼旁觀。
犀人瞥見白髮男子,頓時眉開眼笑:‘哥哥!你回來了!’
‘這唱的,是那一齣?’一把悶雷般的低沈聲音響起。
‘唉,都是海蛇那個女人招來的禍害!’犀人心頭莫名一慌,解釋道:‘我不知道她居然把得罪了大君的人帶上島。來使來了,要那人的性命。誰知,那人好像事先知道,逃了!’
白髮男子略略沈吟:‘他出現在此,定是想上鬼船,如今被逼回島上,你只需看好鬼船。船一走,在島上甕中捉鱉,不易如反掌?來使呢?’
犀人聽到,彷彿服下定心丸:‘哥哥說的不錯。來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