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本是在书房里头取墨,没想到一听沈行书考校孟家兄弟的学问,竟然就走神了。
她揉了揉眉心,觉得还是要到沈余氏跟前隐晦地提一提她那位九表哥。不然,今日是考校学问,还不知道明日是什么?
总要让他们打消与孟家结亲的念头的才行。
她取了墨,便快速回了小书房。松雪却拿了一封信,在书房外边的火炉旁候着。她接过去一看,才发现是陈蓁来的信。
流民一事之后,未出九月,朝廷便下了诏书。甚至还嘉奖陈适开仓赈济,治理流民有功。之后,他便带着一家老小赶往京师。
临行前同僚为他饯行,陈夫人也办了个不大不小的宴会。
请附近相识的太太姑娘一齐去陈家,往后来往到底少了,且陈适是入京为官,因此前去赴宴的人并不少。
那一日,沈余氏也领着沈昭一齐去了。不知是陈适在家人面前提起过她,还是别的原因?总之那一日,陈夫人和陈蓁的态度特别热切。
陈蓁更是悄悄拉着她的手说,往后入了京,定然不会断了来往,以后定要时常写信,加深姐妹情分。
陈蓁就相当于免费的探子,沈昭求之不得,又怎么可能拒绝?自是连忙应下。陈蓁也的确说到做到,刚到京师安定下来便给她写了信。
陈蓁当年来惠州时不过两三岁,这么多年也不曾回京。不论是本家的堂姐妹还是外家的表姐妹,都不相熟。更别提京师的贵女了。
且京师不必岭南这等偏远之地,规矩甚多。
那世家子弟或者官宦子女都是甚会看人脸色的,对于各家的人脉关系,身份地位更是清楚。端的是八面玲珑,做的是滴水不漏。
四方牛鬼蛇神各来一招也不惧。你若是安分守己还好些,要是那没有眼力见儿的,那真是有的是法子整你。
好在陈蓁行事一向稳妥,陈适进京又是得了窦阁老青眼,自有一份殊荣在身。倒没有人去招惹她。
只是她见过某些骄纵的贵女整治那些品级过低的官员子女,心中多有不喜。再者没人招惹她,却也代表着没人亲近她。
在京师待了一月有余,身边却没有说得上话的小姑娘,便是家中几位堂姐妹也难得交心。
偏偏陈适新官上任,事多得很。陈夫人又忙着跟各家官太太寒暄,打好交情,一时间倒是忽略了这个幼女的情绪。
因此,陈蓁最初写给沈昭的信里满是幽怨,觉得京师哪儿都不好。沈昭不会哄小姑娘,但是凡事只要用心,总有几分收获。
再者,陈蓁也不是真的需要她来哄,不过是缺了个说话的人。因此,沈昭也耐心地跟她聊天,偶尔还有隐晦地提及一些与打交道的法子。
沈昭别的不说,与京师贵女打交道还是有几分经验的。她上辈子在贵女圈里活了那么久,总要比陈蓁知道得多。
这改朝换代,历史更替,女人的心思却不会变,来来去去总是那么些。想不猜到都难。
这么一来二去,陈蓁倒是与她交心了,信里皆是以姐妹相称,关系亦是突飞猛进。原本打算一月写一封信,最后却成了一旬写一封。
更重要的是,知无不言。这可沈昭把高兴坏了。
陈蓁的知道的消息比起铺子里面打听的又有些不同。后院女人们虽不明言朝政,但一举一动却都透露出朝堂风向。仔细一想便可得知。
陈蓁曾在信里说过,她父亲调任文选清吏司郎中。虽然与同知同为五品,但这京官和地方官差的可不知一星半点。
更何况文选司掌考文职官之品级与其选补升调之事,以及月选之政令。其地位也是举足轻重的。
再者,他要是在这上边稳稳当当的,又有地方官的经历,将来升任侍郎尚书甚至入阁也是可以的。窦党倒是为他谋划了一个职位。
自从沈昭在信里提及如何与京师贵女打交道后,陈蓁也尝试着做了。近些时日,窦阁老的嫡孙女举办花宴,还特意邀请了她。
后来亲自登门拜访,与她说了许多体己话。言谈举止十分得体大方,倒是让陈蓁羡慕不已。
那位窦姑娘自打出生以来便没出过北直隶,因此对别的风土人情很是感兴趣。以往只要知道哪家姑娘是从地方过来,她都前去询问一番。
她对岭南自然也是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