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还没有亮起,路灯下的洛杉矶街头显得迷离冷清,多少年了,它们一直伫立在这里,任凭季节变幻、风吹雨打,矢志不移的照亮着过往行人的路,尽管这时候的行人很少、很少
但还是有的。
一道高大身影沿着人行道慢速跑来,呼吸平缓,步伐节奏稳定有度,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主。
事实也就是如此,他住在附近,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开车去训练馆,只是今天车子坏了,便决定跑步过去。做出这个决定多少是有些犹豫的,因为电视络上的新闻,从昨晚到现在,洛杉矶貌似不怎么太平不过最后还是每天不间断的训练意识,让他习惯性的踏出了门。
好在一路跑来并没出现任何意外,就像往常一样,训练馆就在眼前。
呼了口微凉空气,适当放缓脚步,远远近近眺望着街头夜色,漫天繁星,寥落的灯光,行人很少,也看不见车,哦,街角处有转来一辆出租车,车灯在街面上很耀眼,估计是跑夜活的,司机在和乘客聊天,喝着红酒嗯?
出租车疾驰而过,高大身影在原地愣了愣,目光追随着,随即摇摇头,没当回事。
这就是洛杉矶凌晨四点钟的样子,很冷清,很安静,也很迷人,但能看到的人估计很少吧
出租车内,“怎么了?”跟着转头向后方街道望了眼,没发现什么,微红脸颊带着些许讶异。
“没什么呵,好像看到个明星。”单手控制着方向盘,唐朝笑了下,将另一只手里的高脚酒杯放在档位旁的杯架里。
“明星?哪呢?”谢薇来了点精神,再次转头向后方望去,街道两旁空空如也,并没有人影。
“进去了,好像是个训练馆,没留意细看是个球星,你不会感兴趣的。”
“哦。”谢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就不在意了,晃了晃手里哗哗作响的红酒瓶,“再来点?”
“算了,有点上头,接下来要开很久的路程,大概一个半小时这样子,还是保持清醒点好。而且”摆手婉拒,唐朝指了指酒瓶,笑道,“不多了,留着吧,我知道个很适合喝酒的地方,我们去那把它喝完。”
这是一方面原因,主要还是身旁这位看去貌似真喝多了,目光迷离,脸颊红彤彤的,不时歪头含笑,全然不见印象中的冷傲干练模样,像个小女生,明明满脸的困倦疲乏,但间歇性的又异常活泼。
谢薇闻言歪头想了想:“听着好像很有仪式感,哈,那就这么说定了!”
果断拍板,四处转头找到木塞,放在瓶口上,按住,抬起手掌一下一下拍落,打地鼠似的,在经过几次失败的拍歪尝试后,成功将瓶口封住,颇有成就感的晃了晃,嘻嘻轻笑。
“一个半小时后的车程啊,聊点什么呢,我想想啊”
唐朝欲言又止,微微摇头。现在是凌晨四点,这辆出租车是昨晚点抢来的,中途他一共下车七次,合计所用时间差不多两个小时左右,剩下时间都在车上度过,也就是说他们整整聊了六个小时!
话题从先开始的银行工作,到抢银行可行性分析,再到国内外经济形势。然后从金融领域跨到艺术领域,虚空鉴赏世界名画,探讨各个时代、大师的风格,再跨到哲学领域,谈及命运轮回,又顺其自然的转到神学领域,讨论宗教相关等等。
这是凌晨之前的聊天内容,虽然只是随便聊聊,但能看得出来是有脉络可寻的,各个话题独立出来也都有一定的系统性。
随后的聊天内容就很散碎了,基本是想到哪说到哪,被抢劫,就讨论黑人的犯罪率为什么那么高。看到窗外某栋别具一格房子,就探讨国内外建筑风格差异。路上看到警车,就揣测今晚洛杉矶的警察一定很忙
有时是谢薇在说、唐朝在听,有时是反过来,一瓶750毫升的红酒,就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被差点干掉,一杯接着一杯,如果谢薇没有趁机偷喝的话,那他们两人应该喝的差不多,这无疑是疯狂的,也就好在今晚洛杉矶的警察确实很忙,包括交巡警,他们的运气也不错,否则免不了又得换车。
“听听音乐吧,我们可以聊这个。”见谢薇皱眉苦想好一会还是没能成功想到新鲜话题,唐朝打开车载电台,调换几个频率后,有音乐旋律传出,听着感觉还不错,“猜下这是什么歌?”
谢薇对于英文歌的涉猎并不广泛,或者说对于流行歌曲都不怎么感冒,她喜欢听纯音乐。所以听了几首后都没猜出来,唐朝有听出几首,没说,只是在听。
直到一阵轻轻音乐想起,谢薇跟着旋律闭目轻晃身躯,不等唱出英文歌词,停顿,睁眼,小学生回答问题似的举手:“这是n炮与玫瑰的nr。”
唐朝挑了个大拇指。
旋即,慵懒嗓音传出,应和着舒缓的背景音乐,仿若在耳边低声细雨,透露着些许悲凉忧伤。
经典歌曲总是能轻易抓住人耳朵,并顺势打开心扉。许是受了这氛围影响,唐朝和谢薇两人都没说话,静静聆听。
过了柔情的前半部分后,唐朝调低音量,侧头看去,谢薇闭目倚靠在副驾驶座椅上,双手交叠轻搭大腿,一侧刘海倾斜下来,稍稍遮住半边脸颊,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这情景比预想中要来的晚一些。
唐朝原本以为过了凌晨后,对方就会因为酒意与睡意忍不住困顿睡下,没曾想一直坚持到现在才在音乐催化下入眠。
降缓车速,换手把持方向盘,脱下风衣,轻轻盖在对方身上,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睫毛微颤,好在唐朝的动作足够轻盈,并未醒来,只是下意识低着脑袋往风衣里埋了埋,调整到一个舒服姿势,再次睡去。
“现在不要难过,也不要遗憾,我仍会想起你和我共度的时光今夜你不要哭泣,今夜你不要哭泣,宝贝,天堂在你头上”
车内,或轻柔或激烈的旋律盘旋,降低音量后都成了耳边呢喃。车外,无数建筑树木飞速倒退,车灯笔直射向前方,空无一人的街道路面在夜色铺陈下向远方不断蔓延、蔓延
漆黑屋内,拉尔夫翻了个身,没翻动,睁开了眼。
转头看向床边木柜,闹铃上的电子时间显示五点四十五分,尾端秒数不断跳动,微微散发着屋内唯一一丝光亮。
都说睡眠是老人最大的敌人,这话是不假的,才睡下几个小时后便不由自主醒来,拉尔夫觉得脑袋晕沉沉的,不自觉皱眉,但躺了会后他并没有选择继续入睡,也不可能再睡得着就是了,摸索到床边开关,按下。
很快,房门打开,外面光亮照进,一名膀大腰圆似是佣人的中年妇女快步走进,给拉尔夫穿好衣服,抱到轮椅上,推至房间洗漱台,随后推出了门,穿过内厅。
“bss!”昨晚的魁梧大汉尽职尽责的守在厅外,颔首招呼,简单汇报道,“没有异常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