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容星夜兼程、日夜不停,总算赶到大名府驿馆时,却只见到一口棺椁。
若容含泪检点亡兄的遗物,只有账簿一册,文集一本。账簿清晰记载,如今任上亏空基本已还清,但近两年结交八阿哥、应付天香的开销、曹颀为雍亲王私下购买物品花销等等,竟又增了几十万的债务。
那文集首页,竟是一副对联: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若容手捧亡兄文集,泪下如雨。
康熙帝百般烦躁,可面前的雍亲王四阿哥胤禛仍是一脸正气盎然、刻板冷漠地回奏:“日前各处官员的亏空,基本已补齐,现只差河南道、直隶衙门、荆州府和苏州、江宁织造属尚欠部分,现如今吏治清明、贪官被惩、大快民心,皇阿玛是否再下圣旨,将此事追查到底,方不至于前功尽弃!”
“老四!你刚也明明听到了,江宁织造曹颙刚刚过世,河南道上也是蝗灾泛滥、赈灾尚未结束,即便要严惩,也该稍讲点人情啊!”康熙帝面带不虞地说。“此事朕自有道理,你下去吧!”
“求万岁,救救曹家!救救曹家!”熙庶妃陈颦如不顾自己正病着,伏在床上,低声哭泣着磕头不已。“臣妾知道不该过问国事,只是如今外祖母年事已高,舅母也已年近五旬,一生奔波劳碌,如今舅父仙去,家业凋零,臣妾实在不忍见外祖母和舅母老来再受飘零离散之苦!”
“颦如啊,朕何尝不想帮曹家啊!你舅父过世,朕也是想起来就心下凄然,毕竟是跟随朕自小长大的。自你舅父过世后,你表兄继任以来,朕也没少帮衬他补齐亏空,谁知道他这样个好孩子,竟是寿命不济至此,才二十七岁就撒手红尘了,实在可惜了。如今你舅父已无子嗣,朕即使想再令曹家继任,也没办法啊!”帝玄烨轻轻扶起颦如。自从子佩意外身亡后,颦如受了惊吓,一直身子不爽,泪光点点,娇喘微微。越发显得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
“二舅父曹寅虽已无子嗣,大舅父曹宣也曾任侍卫之职,大舅父过世得早,二舅父就将的他子孙俱接到江宁织造府来抚养,其中必当有能侍奉外祖母及舅母,颐养天年者!”颦如更是哭得气喘吁吁。
“那就依你,朕就令李煦在曹宣的儿子之中,选一个必是能孝顺老太太和李夫人的,来继任江宁织造,令内务府调查了奏上来。”
帝玄烨伸手拭去颦如脸上的泪痕,轻声说:“别哭了,你父母早逝,够可怜的了,朕必然会保你舅氏平安!”
李煦愁眉不展。
江南四大织造,如今杭州织造司孙家子孙不肖,遭了人命官司,正闹得沸沸扬扬;镇江织造马家老爷过世,又无嫡系子嗣,只有几个嫁出去的女儿,早已零落了;如今这江宁织造府也是岌岌可危、摇摇欲坠,幸而曹寅因与康熙帝有过缘分,过世后仍令其子再继任,可如今,刚上任两年多的曹颙又过世了,真是人有旦夕祸福啊!
万岁旨意,令在曹寅侄子中挑选一人来继任织造,而这烫手的指令却交到自己手上,他左思右想,实在不知道什么样的人选才能既令曹家孙老太君满意,又令内务府调查之人无话可说,还能合了康熙帝的意思,进而能合了宫中那位宠冠六宫的熙妃娘娘的胃口。
这实在是道太难解的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