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者/

月霞是一种很奢侈的说法，真正的月光是反射的太阳的光线，月亮有“圆缺”，满月的时候也只能说是月辉；而那一天，彗星划过，残星隐照，月辉如银阳，游龙似浩海。

在战氏一脉七十三代传人诞生的那一刻，天边泛起白光，圆月隐于树梢，满天的游云组成一个个巨大的环，外围的天空被散发着银光的环切割成一片片，中心处像是被破开一个大洞，引人称奇。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月霞遮天，战氏传人的诞生，这在隐土的长者们看来是吉祥的征兆。然而，在这沐浴着月霞出生的孩子停止哭声的刹那，天空一暗，便似被一只手挡住了漫天的光，大地漆黑一片。

四野寂静。

刚才还欣喜不已的长者们像同时被那只手扼住喉咙，连山野吹来的风都是让他们感到窒息的。

压抑不仅限于战氏山脉，广及隐土，波及九州，无论天涯海角，凡修为通玄者，莫不如此。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战氏的孩子，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睁开了不该睁开的双眼，抬头望天，天空深黑如洞。

此为“吞天之夜”。

——

四十年前。

那个夏天，阳光是金色的，洒在一片树林里；柔和的光进入视线，便惊醒了几只飞鸟。

男孩脚步沉重的站起来，衣服又多了几处撕裂的口子，手臂上有几条鲜红的血迹。

他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几名同伴；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三个年纪更小一些的孩子。他们的衣裳还算完整，神色祥和的睡着。

男孩吃力地走到一棵树下，用沾着露水的草芥擦拭着胳膊的血痕，活动了几下，似乎身体恢复许多，爬上树横杈，盘膝而坐，眼睛时不时警觉的扫视周围。

他知道，从他苏醒的那一刻起，这里已不再受“保护”。而睡得没心没肺的三个孩子是不知道的，他们会以为是自己还有那个还在昏迷的少年打跑了“吃人的家伙”。

事实上，这是一场特殊而又残酷的试炼。男孩知道，在没有战胜那只奇怪的豹子之前，他们是不可能走出这片树林的，更别提抵达终点，获得什么“神赐”。

然而……他苦涩的看了眼手臂上的伤痕……

那只豹子，他打不过。

——

“小战哥哥，你没事吧。”小男孩机警的说；虽然最近几天的游乐很过瘾，但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又看到这个大一点的伙伴似乎不太对劲的样子，出于本能的关心道。

“没事。”小战拍拍凸出的肱二头肌，声音中气十足。

这时候其他人也陆续醒来。那个少年面色显着苍白，不过很快恢复正常，眼神黯淡的与小战对视一笑。

“小道哥哥，你怎么了？”还是那个稚气的声音。

“走吧。”少年却很平淡的回答，然后转身看向另外两名跟小男孩一般大的小女孩，略一沉吟，“今天的任务是爬树。”

“哦——好玩，好玩！”小孩们马上跃雀道。

他们推搡着二位哥哥向前去。

“别吵。”小战加重语气，似有些不耐之色，沉默的向前带路。

小径在林子中迤逦曲折，其深处有幽暗之感，但近处却光线通透，略见天上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