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聂言呢?!”
“主帅被刺后, 聂督军带领众军海上迎战,本是扭转了战事,可海上风浪骤起, 就……”
战报传来,朝堂一片惊怕过后,待细问战况后, 知那南夷虽惨胜, 但元气已伤, 退至与百济隔海对峙的一座岛上, 才松了一口气。
朝臣但凡有一点喘息的空间, 就开始找寻祸首,也不知是谁开的头,群臣都开始对聂言嘲笑起来。
“这聂家也是倒霉,小树想擎天, 哪知运气不好,半道上便被雷劈了。”
“都这几天的功夫了, 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可怜公爷英雄一世, 最后竟是被这种消息……”
“聂家阔绰,出手阔绰, 送葬我东楚将士也阔绰, 一送就送了三万将士入鱼腹,哈”
耳边嗡嗡尽是讽刺,陆池冰皱眉从人群里挤出去, 问道:“那督军呢?可有寻到?”
“说是……说是也一并失踪了,遗体尚未打捞到,怕是凶多吉少。”
陆池冰问罢,周围的嗤笑声更盛,但随即有人疑道:“就算主帅被刺,余下将领也该接过军权才是,怎能让世子一肩扛起如此重担?”
御史台的人阴阳怪气道:“这可不敢说,下面的从副帅到参将都是陆侯指派的人,谁知道陆侯是不是另有谋算,好一转乾坤呢?”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古怪起来。
聂家与陆栖鸾在朝堂上因东征之事矛盾渐生,此时世子与国公爷同时遭难,得益者无他,只有陆栖鸾一人。
官场的老油子门不一定会重视天子更替,但却一定会重视“权衡”二字,一党独大是绝不容允许的情况,而军权更是权衡之最,一国的文武大权若是都抓在一个妇人手中,那天子的威严又放在何处?
“陆侯到!”
随着殿外一声报,朝臣门看向殿门处人的目光古怪起来。
陆栖鸾还是像往常一样,踏入大殿时,陆池冰从静默的人群里走出来,看着她说道:“聂言战死了。”
陆栖鸾与他目光相接,随即本能地移开,道:“我已知晓了,太保虽为国牺牲,但作为督军,有此败绩乃失职,当依公处置。我今日,是来启奏陛下,收归臬阳公军权一事……”
“陆侯。”陆池冰叫住她,眼底深处甚至于泛起一丝凶狠,“陆侯拿我东楚百姓之福祉开玩笑吗?!”
“……”
袖子下的手指早已捏得发痛,但皮下的脸却是死死压抑住心底动荡的情绪,她不敢说话,怕一张口,先出来的是泪水。
“陆侍郎。”有陆栖鸾身侧的幕僚辩解道,“如今战势以至于此,臬阳公无力掌握兵权,放眼朝中,除了陆侯,再无人能……”
“谁说没有?”
殿外一声苍老而沉怒的声音传入,本来站在一侧想他事的宋明桐愕然回头,只见殿中迈入一老人,满头银发,竟不见半分病容……
“祖父……”
宋相回朝了!
……
“……师父、师父,宋睿回朝了,臬阳公的军权怕是——”
夙沙无殃有两个徒弟,一个花幺幺,一个是她兄长花巧巧,平日里专门负责护卫与传递消息。此时得了朝中的变故,立即回了国公府禀告。
自中秋之后,夙沙无殃便索性把陆栖鸾带去了臬阳公府,随后趁着臬阳公伤危、聂言远征,将府中的人换的换撤的撤,除了平时在朝中搞事,就是求陆栖鸾非要补他个大婚。
花巧巧来得不巧,一进门就看见陆栖鸾正在挑嫁衣,嘴里那半截话呛了一口,道:“陆……夫人,你这是要?”
陆栖鸾:“哦,他嫌上回嫁得亏了,非要三天后重新办一回,正挑嫁衣呢,你有事?”
花巧巧迟疑了片刻,里面的夙沙无殃掀帘而出,道:“夫人不是外人,你说吧。”
花巧巧道:“宋睿回朝了,皇帝同意将臬阳公的军权交给宋睿,我们在臬阳公府这一番布置怕是白费。”
“哦?”冷笑一声,夙沙无殃道,“派人杀臬阳公的是赵玄圭,有此后手想必是天演师的手笔。”
“那师父打算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态势?”
夙沙无殃端起桌上茶壶斟了一杯茶,递给一脸茫然的陆栖鸾,道:“不必纠缠区区东楚军权,现在楚军在东,无暇西顾,该是时候通知蜀王挥师了,待西骑踏得楚疆,便该是我与那日算总账的时候了。”
……西骑踏楚疆。
花巧巧道:“蜀王的幕僚应该快到了,师父见是不见?”
夙沙无殃道:“自己人,直接让他来吧,能快则快,我等不及。”
眼底一抹暗沉闪过,几乎是同时,夙沙无殃眸光落在陆栖鸾脸上,后者提起桌上选好的嫁衣一角,道:“夫君,这儿嫁衣上绣鸾鸟是不是不太好?听人说,只有皇族的嫁衣才能绣这个呢。”
夙沙无殃道:“有什么不好?我倒是觉得,天底下只有夫人配得上这鸾鸟,谁若有半个不字,我就杀了他。”
花巧巧见他们似是又要腻开了,擦了擦冷汗,道:“师父,赵玄圭摇摆不定,看样子还是站在宗主那边,我们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