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秋月。”
撑着脑袋坐在书桌前,提笔敲打书本,不算漂亮的字体扭捏着在中央写着“宁秋月”,名字周围标注着我找到关于她的信息。
高一上学期十四班——同班,全班只有我不记得她的存在。
高一下学期文科一班,求证翟小天确认。
军训期间殴打教官。
学习特好。
创建AVD团,成员宁秋月,阿路,20xx年十一月转校生悦晴、符瑾柔、王霸。——全体高一上学期十四班学生,备注——没有记忆。
20xx年十二月宁秋月调查女生布亚男被跟踪事件,揪出犯人胡云龙撰写“校级美女评级手册”。
同月运动会筹办三中首届跳蚤市场被校方终止,和校长发生冲突,差点动手。运动会男生一千五百米赛跑勇夺第一。
高一下学期,20xx年四月,帮助韩明美摆脱骚扰,暴打校霸王将。
20xx年五月,文艺汇演,联合前学生会会长夏灵运,节目“钢琴独奏”,《闯入世界》获得第二。
纸上人尽皆知的事,我没有哪怕一点印象。我和她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产生交集。不真实感紧紧缠绕在心头,是一道过不去的坎。我很难接受宁秋月曾经是同班同学,我却没听说她的事实,尤其仅是我一人不知道宁秋月。
她会认识我吗?按今天两次见面的反应,显然不认识我。
我否定自己的猜想。
阿路——为什么名字这么奇怪啊喂,一看就不是真名,悦晴,符瑾柔,王霸四人,我也完全没有印象。同班一学期,短短六个月也许是会忘记存在感较低的同学。但同时忘记五人,里面还有存在感超强的宁秋月和引人注目的符瑾柔,悦晴和王霸,说没听过她们也太牵强了。
再怎样回忆,我依旧挖不出任何有关她们的记忆。一年多的高中时光在上课下课,上学放学中流逝,就像普通高中生规律、一成不变的度过。我早在进入高中前就预料到高度重复的生活,接受是唯一选择。特立独行,我行我素,开心每一天?拜托,我已经不是初中生了。升学的压力落在身上让我喘不过气,父母的期望,老师的督促,自我的实现,内外多重因素造就按部就班的必要,不能让任何人失望。
即使在社会主流认为职业高中是“中考失败者”聚集地,不报期望的现实。部分不考虑升学的职业高中的学生也和普通高中的“胜利者”一样,背负着来自各方压力与期待,甚至更早面对,也必须适应社会的期许。
xx三中读三年,浪费时间浪费钱。
与其白白坐三年,不如回家去种田。
学生们自嘲式的打油诗广为流传,不难看出部分职高学生自我定位低,对学校不屑的情感。究其原因,还是社会主流的不理解、不认可。职业高中天然低于普通高中?职业高中学生不如普通高中学生智商高?不可否认的是,职业高中学生考试成绩普遍不如普通高中学生,课本知识的学习有差异。然而在提倡素质教育全面发展的现在,仅仅用学习成绩给学生打上好坏对立的标签,是否扼杀了“差生”的学习能力和个性发展的积极性?学生时代成绩好坏不代表未来成就高低,人类自我价值的实现也不等同于社会成就高低。
想了些不属于我的年龄该想的事,我打眼瞧时间,九点一十五。
“九点半下课。也该出去了。”我暂时抛掉脑中混乱想法,宁秋月的事搁置一边,关上本子放进抽屉。我注意到藏在抽屉最底下的本子,抽出来查看。
“校级美女评级手册?”熟悉的笔迹歪歪扭扭,我一看就知道是胡云龙的手笔。
“等等,这难道是!”我想到宁秋月揭发胡云龙跟踪女生的事。
我心脏狂跳不止,战战兢兢地翻开手册。
名字,偷拍的照片,性格,详细的家庭住址,评级,追求难度,私人评价等等信息在一页纸上挤的满满当当,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变态!
我在上面找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苏新谣、韩明美、夏灵运,还有宁秋月、符瑾柔和悦晴的名字。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里?
本不该出现的东西发现在不该出现的地点,本该认识的人却没有关于她的记忆。
时间仓促来不及多想,我迟疑着把《校级美女评级手册》放回抽屉。
魂不守舍地说了句,“我出去下”,在得到回应前穿上鞋子离开家。
八月末,每天平均气温不输酷暑时节,唯有夜晚习习凉风稍有慰藉。在我读小学时,超过九点称得上深夜,九点半早便呼呼大睡。如今九点半不过刚刚下课,回家磨磨蹭蹭不到十二点困意难起,平均下来每天睡眠时间不足七小时。深夜的概念早就模糊,时不时的通宵更是打破黑夜与黎明的界限。
橘黄灯光下自行车有气无力地歪着头,我靠在路灯杆边疲倦地打哈欠。视线在一辆又一辆自行车,电动车扫过,我还是没见到希望出现的面孔。
“老师又拖堂。”我拉伸四肢,让自己不至于睡着。
这条路叫学府路,我上学的必经之路。至于这条路为什么叫学府路,我猜是因为再往前走就是三中,左拐一直往前一公里左右是一中,附近还有所小学,三校如此集中建设在一起,称作学府路,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