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荒谬的球壳,站在球壳上的人见不到球体的内部,而活在球的内部的人看不到外面,二维的局限性跳脱不得。
郁矜心想,这简直太荒诞了,站在这个世界的角度,在深渊谷一叶障目,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如何运转的,自己又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到现在,他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他一直在逃避,在遇见岑无蔚之前,他活得浑浑噩噩,装在一只漂流瓶里,漂浮在一个虚假的海洋,他觉得可以接受一切,了解一切,但从不在心里留痕,只是为了满足外在施加的压力,他从没有想过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换个世界,他依旧这么觉得,失去了外在的动力,内里空洞,往里面投掷情感自己从来听不到回音,为什么自己值得被爱呢,不讨喜,恐惧与人产生亲密的关系,像朋友、家人这种遥不可及的概念,就像一个悬而未决的问号。
配吗。
而且,他看着眼前的黄沙,白沙子竟然变色了,黄沙弥漫,他已经吃了好几口沙子了。
郁矜看了眼身边的人,这人无动于衷,那沙子刮到他身上,好像碰到了一层屏障,被弹了回去。
岑无蔚见他终于舍得扭过头看他一眼,心里觉得好笑,道:“你与我赌气做什么?”
郁矜移开目光,道:“赌气?我哪来的气和你赌。”
“刚才我不该说你死了。”岑无蔚抬起手,指尖冒出一簇簇鬼火,在风沙中把他们包围起来,和沙子隔绝,形成一周屏障。
“我看你傻得可爱,想逗你玩嘛,你不要生气。”岑无蔚还是没忍不住,说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他见郁矜愁眉不展,一副难过的样子,就止不住得心里发痒,想说些什么哄哄他。
岑无蔚越来越不想杀他了,本来想着如果郁矜不听话,不按他的计划来,就直接杀了他,但他发现这血缘关系可真是奇妙,他一靠近他,心里就止不住地熟稔,想与他亲近。
他把这种莫名的冲动归于血缘关系,并没有想太多。
郁矜叹了口气,道:“这就是血契所谓的心念感应吗?太讨厌了……你想不想解除血契,你也感觉很麻烦吧,毕竟还要承载另一个人的负面情绪,一个人,却要分裂成两个人格,你不感觉很难受吗?”
岑无蔚笑了,道:“我可没说过这种话,我才不觉得麻烦呢……感觉麻烦的是你吧?”
郁矜站定,面无表情地微微抬头,望着他,“好,那我就猜猜看。”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戳了一下岑无蔚心脏处,语速飞快,又带着不容反驳、自信的口吻:“我们自从开始在白沙之中行走,你看了我四回,第一回带着强烈的杀意,虽然你神色平静至极,但我可是能感受得到的,这种杀意,我猜不是因为我对你做出来你自以为的‘冒犯’之举,而是更深层次的原因,我可以试着猜一下……难不成是上辈子的恩怨?”
“第二回杀意已经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胜券在握的胜利者心情,你不要以为什么都在你的意料之内,我就是个变数,对吗?”
郁矜很快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但你已经想好了我这个变数可以为你带来巨大的变化,让你逆风翻盘?还是得出了计划的最优解?”
“第三回……你心情已经很愉快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难道看我生气,你觉得很得意吗?还是我的……愚蠢取悦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