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祁的哨点上,今日多了一个人。
裴澜趴在隐蔽点,隔得远远得就能看到雁回的城门门口,城墙自上往下,挂了几十个百姓。
中间竟然还有一個十多岁的小孩儿。
城墙上数十个西晋士兵正在巡逻。
那几十个人在风中轻轻晃荡着,无力反抗,也无法反抗。
过了片刻,又是一群百姓被推推搡搡送上了城墙头。
裴澜身边的察子轻声解释道,“每日申时,这些百姓就会被拉上去,再换一批新的人。”
“我探查了这多日,送上来的都是十岁以上,四十以下的男丁。”
“这西晋的军师真是险恶,每日都是活人,任谁看了都揪心,这还如何攻城?!”
到了时间,这几十个百姓被拉了上去,再又重新换了几十个下来。
一时之间,城墙上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这么远,就连她都能听见。
“纪大将军,您快显灵吧,将这些恶魔都收了吧!”
“你们这群西晋蛮子,不得好死!!”
“我大祁的将士迟早会将你们全部杀光!”
“有种你们现在就杀了我!!”
大祁察子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咬着牙恨恨道,“天杀的西晋……”
“裴先生您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裴澜不忍再看,她翻过身躺在土丘上。
眼底一片绯红。
您说您饱读诗书,不为君,不为臣,只是为了利于天下之民。
这就是您说的利于民吗?
这就是您说的,圣贤书之途吗?
……
裴澜回到大营的时候,眼睛鼻头都是红的。
一个人钻进议事大帐再也没有出来过了,就连伙房的蔡师傅叫她吃饭都没有回应。
纪韫璋进来寻她的时候,她还在伏案看书。
地上,桌上,还有凌乱的书架上。
全部都是她翻阅过的书。
裴澜将最后一本放下,脸上是苍白的颓色。
“为什么没有一本书说该如何反制?”
纪韫璋将地上的书一一拾起。
“行军打仗,瞬息万变,从来没有一本兵书能告诉我们迎接所有的战局。”
裴澜有些痛苦,“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谁知道接下去又会是什么招数。”
纪韫璋在她身边坐下,“兰儿,你被焦急蒙蔽了双眼。”
“以你的聪慧,你不会想不到木春此举的目的是什么。”
她看着纪韫璋平静的脸,慢慢冷静了下来。
西晋本就人稀,此次十万大军在隆回,雁回的少部分只有三万余人,目的只为打通粮道,为后继供给便捷。
上一战,主将战亡,绞杀两万余人。
雁回城的西晋兵力现下必定是不足。
每日定时定点的吊挂几十人,目的不是要百姓的命,也不是为了刺激大祁士兵。
“用百姓铸成一道屏障,是为了拖延时间。”
“大祁不攻城,他们才有足够的时间重新筹集兵力。”
纪韫璋看着她的侧脸,轻声道,“木春用的人不多,几十个,他就是赌西南军的人心。”
“我们打了失的是民心,不打,失的是军心。”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如何才能军民一心。”
“唯有一致,才能破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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