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娘。”
宋韫提着裙子迈进寮房。
“公主,”梅太妃站在门边,白皙美丽的面孔上现出一抹淡笑,“你倒有心,每逢初一十五都送东西来。我不是让嬷嬷转告过,寺里什么都有,不必麻烦么?”
梅太妃身着海青,布帽束发,仪容整肃,居然比想象中平易近人。
宋韫顿时不紧张了,“不麻烦,晚辈孝敬长辈,是应当的……”
“前十几年你可从没孝敬过我。”
梅太妃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宋韫闻言,小脸发白,一双晶亮猫瞳急得滴溜转。
这么些年,她倒没怎么变,梅太妃不由好笑。
她道:“因为太后下令让我儿陪你去交趾,害他丢了性命,你们母女觉得对不起我,所以逢年过节才格外关照我么?”
宋韫捏着裙边,下意识反驳:“不是!”
她收回刚才的话,梅娘娘果然很可怕。
怪不得以前在宫里,其他娘娘都不敢随便去储梅宫串门。
“那是为什么?”
宋韫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小姑娘穿得圆滚滚,雪肤乌发,着急起来,小脸通红,倒比幼时张牙舞爪的模样可爱多了。
梅太妃垂眸掩去笑意,道:“公主,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他命该如此,跟你和太后的决定无关。”
“更何况你和他,从小到大,见的面说的话,恐怕还没你宫里扫洒婢女多。”
“你和他之间,与陌生人无异,实在不必为此频繁扰我清净,以讨你们自己心安。”
“太妃娘娘……”春音看宋韫脸白了红,红了白,实在可怜,忍不住出声道。
宋韫冲春音一皱眉,“多嘴,还不出去。”
春音不情不愿退到门外,将门轻轻掩住。
“梅娘娘说得对,从前是我亲疏不分,我已经知错了。”宋韫咬了咬下唇,“可三皇兄和我血脉相连,他不在,我这做妹妹的自该替他孝敬您。子女孝敬父母,是天经地义,与心安不心安没有关系。”
梅太妃抬眼,若有所思的目光定在她脸上,忽然笑了:“谁说他和你血脉相连了?”
“什么?”
宋韫心中一震,梦呓般呢喃出声。
“他虽姓宋,但他并非你们宋家人。入宫前,我是别人的妻子,还有了身孕,他是我之前丈夫的儿子。”提起往事,梅太妃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当初我不想生下他,还是你父皇吩咐太医署的医官日夜盯着我,直到我顺利生产。”
“梅娘娘,这种笑话不好笑。”
只是寻常的送节礼,却不想听到这种秘辛。
宋韫抗拒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梅太妃淡淡道。
“我本不该告诉你这件事,毕竟连太后都不知情。但你那句因血脉相连所以做妹妹的该替哥哥孝敬母亲,着实吓到我了,我何德何能可以有个你这样的女儿。”
“公主,我不是太后,对养别人的孩子没有兴趣。”
她用漠然的语调娓娓道来如此惊世骇俗的秘密,让人不得不相信她说得全是真的。
宋韫难以置信地看着梅太妃,脑袋里混混沌沌,简直要晕了。
“你对着佛祖起誓!”她茫然地在原地走了两步,忽指着房间角落的佛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