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过公孙卿的翻译之后,几个弥奴部族的贵族面面相觑。
他们是奉首领之命前来与汉军交涉,乞求汉军对弥奴部族网开一面的,说白了也就是来乞降的。
在来之前,他们已经做好了付出巨大代价的心理准备。
包括献出他们部族的粮食,献上他们部族的生口,让出他们部族的一部分土地等等苛刻的条件,只要汉军不像对待此前的那些部族一样将他们直接剿灭,不要让他们的生口砍下他们这些首领和族人的头颅。
即使他们的文明还远没有发展到大汉那一步,却也有趋利避害和怕死的本能,知道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的道理。
而就凭他们这样的不足,断然无法与强悍的汉军抗争。
结果呢?
这些大人见面之后居然向他们没有提出任何条件,反倒直接像对待那些生口一样,“授予了他们追求公平的权力和力量,赋予了他们反抗的勇气和精神”?
而这个时候,他们还尚未明白“免费的往往才是最贵”的道理。
他们心中更好奇的是:
“请问大人,大倭的意思是?”
“称呼我为神使!”
公孙卿始终端着架子,神色严肃的对几个弥奴部族的贵族说道。
“嗨!神使!神使!请问神使,我们的大倭宿命究竟是什么意思?”
几个弥奴部族的贵族连忙习惯性的鞠了一個120度的躬,恭恭敬敬的问道。
如今的倭岛部族尚且没有真正形成国家的概念,就算在部族中地位还比较高的贵族,更多时候也只是首领的附庸和助手,官位和职责也没有明确的划分。
而在历史上,自东汉开始随着倭国各部与大汉的交流逐渐频繁,倭国的部族才开始模仿大汉官制,形成了以“大倭、大率、大夫”形成以三公为首的从中央到地方的七级官制,因此现在他们对“大倭”的确没有什么概念,一切事务以首领为尊便是。
“你们的大倭宿命就是……”
公孙卿先是望了刘据一眼,得到刘据的首肯之后,才回过神来在案几上铺开了一样白帛,然后用炭笔在上面画下了一个金字塔。
随着金字塔的完成,他又用横线将金字塔分成了五层。
“天帝帝权天授,超然物外,是至高无上的神祗,因此不可算在其中。”
“而在天帝之下的第一层,便是体现天帝意志的我们,居于顶端的神使,神使奉天帝之命确保宿命的公平与延续,确定每一个人的宿命,传递天帝的旨意。”
“而在我们之下的第二层,便是你们这些大倭。”
“你们是神使的协助者,协助神使践行天帝的旨意,供奉天帝的神使,确保天帝的旨意与赐福降临在每一个人身上。”
“在你们之下的第三层,则是倭人,这是你们大倭的协助者与供奉者。”
“而在倭人之下的第四层,则是下户,如今的生口不再是生口,下户才是他们的宿命,你们必须确保下户获得自由的宿命,他们可以是佃户、仆役、随从和苦力,但不再是任何人的生口,不能被肆意处死和惩罚。”
“在下户之下,才是真正的生口。”
“任何违背天帝的意志,剥夺他人宿命,妨碍公平,破坏公平,犯下罪恶的人,比如你们的首领,他们与他们的后代生生世世都将是生口,是不可接触者,甚至接近生口的人也将受到污染,也会沦落为低贱的生口。”
“宿命,自有天定。”
“大倭、倭人、下户、生口皆是如此,不同宿命的人不可互相通婚,否则便违背了宿命,如此诞下的子嗣都将受到诅咒,沦为不可接触的生口。”
“唯有大倭与大倭的子嗣,才依旧是大倭,倭人与倭人诞下的子嗣,才依旧是倭人,以此类推。”
“除此之外,每一个人的宿命其实并非一成不变。”
“你们都见过死亡,却不知人死自有轮回,轮回之后将重新投胎,人的宿命之所以自出生便有天定,正是因为轮回。”
“比如生来就是生口的人,那么说明此人上辈子一定是违背了天帝的意志,剥夺他人宿命,妨碍公平,破坏公平,犯下罪恶,因此受到惩罚。”
“那么生口只要此生中安分守己、用心赎罪、承受足够多的苦难,那么来世便会投胎成为下户,倘若这一世已经恕清了所有的罪过,下辈子甚至有可能直接投胎成为倭人或大倭,就连神使亦并非没有可能。”
“我说的,够清楚了么?”
说到这里,公孙卿稍微停顿了一下,看向几个弥奴部族的贵族,
“短时间让伱们明白这些天机,或许有些困难,不过不必担心,神使既奉天帝使命而来,等到合适的时机自会在你们的部族中建立神祠,将天机逐渐传授给所有的人。”
“现在你们只需知道,宿命是你们永远无法摆脱的天命。”
“而你们生来就是大倭,只屈居于神使之下,这便是你们本来的宿命,你们的卑狗违背了天帝的意志,抢走了你们的宿命,他只是低贱的生口,他没有资格享有本该属于你们的一切,他是不可接触者。”
“这也正是我们奉天帝之命来此的目的,天帝有好生之德,因此我们必须拨乱反正,否则上天必将降下天罚,你们任何人都无法幸免。”
“你们甘愿因为生口的倒行逆施,一同承受天罚么,与其一同灭亡么?”
“……”
听到这番从未听过的理论,几个弥奴部族的贵族自是有些懵懂,互相对视着面露迟疑之色。
不过他们却可以理解从神使到生口的这些等级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