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大祁律》,王、薛、孔三人被判处斩刑,所侵占的韩家产业,全部物归原主。因韩正被判流放西北,那些产业全部折成了银票存入票号,将票根交给韩正,待他服完刑之后,可重振韩家。
尘埃落定,韩正被押下去之前,他郑重地对宋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道:“恩公让韩家重见天日,让小人能堂堂正正地以韩家之子的身份存活于世,您对小的一家有大恩,请受小人三拜。”
十月初六,崔啸霆穿着喜气的大红袍子,骑着高头大马,到隔壁卫国公府迎娶新娘卫昕怡。宋瑄第二次带着柳妙璎到崔府观礼。
崔啸霆第一次娶亲时掀开花轿的轿帘新娘却不翼而飞的诡异场景令人印象深刻,宾客们见花轿在吹吹打打中停下,都深吸了一口气,生怕那怪事又重演。
好在这回没什么波折,崔啸霆亲手牵了新娘下轿,规规矩矩拜了天地。宾客们纷纷送上祝福,崔阁老和崔学士笑着道谢。
两个月后,崔府就有喜讯传出,卫昕怡被诊出怀了身孕,崔啸霆这个京兆府尹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办差极不认真,后来干脆告了假,连点卯都不去了,成日窝在家陪怀了身孕的媳妇儿。
柳妙璎隔三差五就带着柯瑶一起去崔府探望卫昕怡,她的月份尚浅,完全看不出肚子里已经揣了个娃。卫昕怡也完全没有身为孕妇的自觉,仍和原先一般喜欢四处晃悠。
崔啸霆像个小心翼翼的老妈子,亦步亦趋跟着一脸不耐烦的卫昕怡。
“柳七姑娘来啦,你可得好好劝劝昕怡,不能活动太多。郎中说了,头三个月一定不能大意。”崔啸霆对柳妙璎说道。
“子安,你真啰嗦!你快去京兆府忙你的吧,我这里有七妹妹她们陪着就行。”卫昕怡不悦道。
崔啸霆无奈地向柳妙璎笑了笑,拱手告辞。
“真好啊,怡姐姐可算寻到了如意郎君,如今又要当娘亲了,真是可喜可贺!”柳妙璎笑道。
卫昕怡摆摆手道:“成亲之前,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崔四,竟是个嘴碎的话痨?还有这个小家伙,来得也太早了些吧,我还没玩儿够呢!”
柳妙璎和柯瑶都笑了起来。
卫昕怡除了对鱼腥有些无法忍受,其他都还好,没什么呕吐、恶心、难以进食等反应,吃喝睡都没问题,怀相很好,算是很幸运了。
柳妙璎闲暇时,给卫昕怡肚子里的宝宝做了些柔软的小衣,是拿最柔软透气的松江布做的。卫昕怡连连道谢,她自己是没那个耐心拿起针线做衣裳的。
冬月的一个晚上,宋瑄回到秦王府,对柳妙璎说道:“小七,有件棘手的案子需要你帮忙。”
“让我猜猜,一定是某个官家小姐遇害了,她的家人只答应让女仵作验尸,是也不是?”柳妙璎笑着问道。
“没错,咱们小七真是聪明绝顶。”宋瑄笑拍了拍柳妙璎的脑袋,说道。
“别,我可不想绝顶。”
发生凶案之处,是锦州郊外的凌空寺。死者为正三品的武将、锦州指挥使齐巍之女齐竺。案涉高官家眷,因此府衙格外慎重,已然封闭了整个寺庙,将案卷报到了刑部。
因担心耽搁太久线索渐消,宋瑄一行快马加鞭赶到了锦州郊外的凌空寺
齐竺的尸体被安置在一处阴凉通风的禅房,柳妙璎准备就绪,将闲杂人等请出禅房,开始验尸。禅房里除了柳妙璎和宋瑄,只留了锦州知州府的捕头唐安。
尸体惨不忍睹,齐竺的眼珠子瞪得老大,面目狰狞扭曲,显然死前极为痛苦。寺里有冰室,尸体存放在其中,尚未腐烂,尸斑呈浅红色,还能从尸体表面看出不少有用的线索。
齐竺的腿部有大面积灼伤,伤处已溃烂。柳妙璎从工具箱里取了白醋,将白醋涂于溃烂处,皱着眉头仔细勘验伤口。
根据柳妙璎的初步验尸结论,齐竺的死亡时辰是在丑时至寅时之间,正是寺中众人熟睡之时。死亡原因是喉管因极高温度之物破裂,即被活活烫死。
齐竺的舌头也被烫伤了,齿缝里有牛肉的肉屑。致死之物,据当唐捕头的探查,是案发地点即齐竺所居的禅房内的一盅热油。
此外,齐竺的手臂、小腿上有多处不规则的伤痕以及大片皴裂的皮肉,不规则的伤痕为指甲反复抓挠后留下的痕迹,大片皴裂的皮肉则是热油浇烫所致。
此外,柳妙璎还发现抓痕周围有一些细小的粉末,可惜量太少,且没有可辨识的气味,暂且无法判断那粉末究竟为何物,但可以确定的是,那是一种能令人感觉瘙痒的东西。
宋瑄和柳妙璎沉着脸走出禅房时,锦州知州张永年到了。张永年躬身向宋瑄行了礼,问道:“王爷,情况如何?”
宋瑄简述了验尸结论,待他说完,唐捕头对张永年道:“大人,目前暂且只有这些线索。若要得到更多线索,还需再次查勘现场并询问所有涉案人员。”
宋瑄点头道:“此案涉朝廷正三品武官的家眷,不可久拖不决,这便开始详细勘察和询问吧。想必张大人有要务在身,就且回去办差吧,这里有本王看着。”
因案件涉及的官员官位颇高,张知州才扔下公务赶来,他是一方主官,公务繁杂,的确不便在外耽搁过久,当下便对唐捕头交代、督促一番后向宋瑄告辞离开。
宋瑄、柳妙璎和唐捕头三人进入齐竺所住的禅房,进行第二次勘查。
齐竺房内的陈设很简单,除了卧榻就是用来修禅的蒲团和木鱼。没有桌椅,也没有柜子,齐竺的衣物都放在榻上一个灰布包裹里。
“我有个疑问,这位齐姑娘既然是官宦人家的贵女,为何会长居寺庙呢?”柳妙璎问唐捕头。
唐捕头答道:“柳七姑娘有所不知,齐二姑娘住在凌空寺,是为了给她已过世的祖母诵经。原本齐家打算让她待一段时日就接她回去,谁知竟发生了这等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