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前堂的东南边有个假山构景,山前挖了一个锦鲤池,算不得很大,却也有一张榻的大小。风徐徐吹过,给前堂送去一片清凉。
此时正在堂上受盘问的曾六,眼见是要过不去眼前这一关了。他偷眼看了看自己的主子,见陆无修眉间紧锁,也没有能保他的法子,便干脆将心一横,突然掉头冲了出去!
“快拦住他!”魏念晚腾地从椅中弹起,指着正往东南方向逃去的曾六。
然而堂上当值的衙差都是刺史府的人,深知刺史大人与陆别驾的关系,也深知陆别驾与曾六的关系。加之他们本就与曾六相熟,这会儿便都不想当出头鸟,有心放个水,故而无一人听了魏念晚的话追出去。
果然如魏念晚所料,曾六疾冲到锦鲤池边,半刻也不带迟疑地纵身往往池中一跃!
身体腾空的那一瞬,他下意识合上了眼,脑中有无数念头涌过——
硝石本就易融于水,他身上沾得本也不多,只要跳进水里这证据便算是没了!到时就算璟王殿下和魏女傅再如何怀疑,没有真凭实据,到底无法将他如何,至多将他收押。
而等这些人一走,同州还是刺史大人和陆别驾的同州,非但会立即将他从大牢里放出,还会因他护主有功大大嘉奖!
就在曾六无比期待着自己落入水中的那一刻时,身子突然撞到了什么上面,或许说是什么撞到他的身上,他吃不住那力道,整个人立时朝着反方向弹了回去!
曾六骇然的睁眼,便看见锦鲤池畔立着的一个高大身影,那人正将抬起的右脚落下……
魏念晚急急追出来时,正巧看到被踢飞的曾六,他先是重重撞在南面的墙上,随后又滚落到地上打了十几个滚儿。
最后“咕噜噜”回到了她的脚边,停下时人已一动不动地昏死了过去。
此时陆无修也追了出来,他直勾勾地看着锦鲤池边的人。
“陆绥卿!”三个字在他心中无声呐喊,奈何表面却仍要保持平静,愤怒的声音是半点儿也没能发出来,只如哑火的炮仗一样,憋死在膛子里。
魏念晚有些解气地踢了地上的曾六一脚,回头命道:“还不快来验身?!”随后便将目光落到锦鲤池边的陆绥卿身上,露出微微的诧然。
曾六是陆无修的人,而陆无修毕竟是陆绥卿的亲弟弟,就算不打算包庇护短,至少可以像那些衙差一样装看不见放个水,没人会说什么的。可他却愿意助她揭穿这一切,这就是所谓的大义灭亲吧。
曾六插翅难逃了,衙差们这回自然不敢继续装死放水了,只得出来搜身。他们扒下曾六的外袍,当众验看,果然里层沾着一些白色的细粉。
魏念晚令他们将细粉收集到托盏里,再与那些木头上刮下来的白霜做对比,果然是同一种东西。
随后她又传了萧誉的暗卫,当然对方并非以璟王暗卫的身份出现,而是以过路之人的身份指认曾六便是他方才看到从那院子里出,又丢了一包硝石的人。
至此人证物证俱全,魏念晚便道:“璟王殿下,刺史大人,如此便可证明曾六确实是杀害那硝石小贩的凶手!杀了人后曾六又将小贩房里的硝石带走扔掉,目的也显而易见,他是想让官府的人无法确认小贩生前所做的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