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四章 劫后重逢(中)(1 / 2)清秋醉首页

拓跋轩说得没错,不久后沈亦清的高热一点点退了下去,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只是梦魇的症状却始终没有任何改善,她还是会无法控制自己地梦见那条长长的旋转楼梯。而她每次都会孤身一人,有些无助地站在最底层,昂着头望着层层叠叠的楼梯扶摇直上。

被一圈圈楼梯框住的那一处遗漏的天空,像极了印象中沈顾春在曲府的住处。即便在睡梦之中,沈亦清似乎都能感觉到沈顾春当时的绝望,她难以想象当时的沈顾春会是怎样荒芜的心境。

每每这样的画面一次次在她的脑海中浮现,都好似要抽干她的心力。两三次往复之后,沈亦清索性不再入睡,竭力保持清醒。好在萧念虽然着人看守着她的一言一行,却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所以每个理应在休息的深夜,她都可以走到甲板上吹吹有些湿热的海风,感受到自己仍然存在着。

“看来你心情很好。”

萧念冷不丁地出现在背后,沈亦清却甚至懒得说些什么来敷衍他。先是病得七荤八素不说,近来又没得安眠,她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虚弱到了极点。

见她头也不回,萧念却兀自说道:“这艘船明早就会停泊在忻州的渡口。明日起,我是北凉来的商人,而你就是我同行的妾室。”

闻言,沈亦清不由得莫名其妙地蹙起眉头:“你又想干什么?”

萧念道:“掩藏身份。难道你希望别人认出你的真实身份,坐实你依附着北凉君主的谣言。”

沈亦清道:“那么多亲属关系,不能随便选一个嘛,为什么非得编造一个没有人会相信的。”

萧念冷声道:“就凭你,有哪一点够得上冒充本王的同宗。这仅有的二分姿色与举止,乏善可陈,勉强可以充当本王的姬妾而已。”

沈亦清实在不想再搭理他,这种来自陌生人的评头论足让她觉得无比厌烦。她在心中默念着,萧念这样的设计一定是为了满足自己荒唐的恶趣味。

她反唇相讥道:“既然您这么看不上我,而我也非常赞同地觉得能嫁进你们北凉王宫的都绝对不是一般人,咱们为什么还要勉为其难。我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劳您费心,随随便便担任个婢女的角色,不是更合适吗?”

萧念断然拒绝道:“不行。你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也不能随意被别人驱使。”

沈亦清冷哼道:“那我是不是应该对你感恩戴德。”

萧念漠视着她的嘲讽,兀自道:“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虽然不知道萧念口中的“他”是谁,可是沈亦清莫名有些奇妙的预感。

翌日清晨,沈亦清刚刚觉得有些昏昏沉沉地想要休息一会儿,就听见“叮叮咚咚”的脚步声不绝如缕。转眼间她并不宽敞的房间中挤满了十几个容貌秀丽的侍女,没等沈亦清反应过来,为首的少女便自顾自地簇拥着沈亦清到人群中央。

她笑意嫣然道:“奴婢锦绣,见过姑娘。”

沈亦清朦朦胧胧地揉了揉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锦绣便紧接着在她身前比划了好几件裙裾,她这才意识到这些人应该都是萧念派来盯着她梳妆打扮的监工。

锦绣一边忙活着,吩咐着手下人按照怎样怎样的要求替她梳理发髻,穿着配饰,一边向沈亦清解释道:“时间仓促,奴婢不便向您说清楚个中细节。您只需要记住,往后的这段日子一切依循主上的吩咐行事便可。以后奴婢照例称呼您为‘二夫人’,您称呼主上为‘夫君’便可。”

沈亦清当即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条件反射道:“不可能,我喊不出口。”

谁知锦绣根本没有与她沟通的意思,视若无睹地继续忙碌了起来。沈亦清的身体刚有些好转,却浑身无力,只能任由她们有些强硬地钳制住,一层层地裹上繁复的衣着。

囫囵折腾了一阵子,锦绣细细地打量着沈亦清的妆面以及周身的穿着装扮,许久才稍稍表现出分毫满意地微微点了点头。

随即她和缓地对着神色明显不悦的沈亦清道:“您不必觉得为难,若是实在觉得别扭,您也可以不用说话。那样的话,反倒还要方便许多。”

依照她的意思,沈亦清不如就假扮自己是个哑巴,也能够免去她口无遮拦的特点。

没等到沈亦清的反抗,她就已然被那群瞧着温温柔柔,行事却干练果决的女孩子推了出去。

萧念回过头来,望见的是周身气质焕然一新的沈亦清。无论是她周身的任何一处细节,都不复从前的锐利与锋芒,倒是十足的一个南唐秀雅女子。不仅如此,原本她眼神中有些棱角的情绪,此时都被锦绣的一双巧手转化成有些骄纵泼辣的性格体现。

沈亦清迎着他的视线,不悦道:“满意了吗?”

萧念倨傲道:“燕家没教过你该有的礼节吗?”

瞧着他这副面孔,沈亦清只觉得欺人太甚,气势汹汹地拎着她最讨厌的繁琐裙裾边角,刚想冲过去对着萧念劈头盖脸地指责一番,却见拓跋轩恰到好处地出现。

“准备妥当了,随时可以落船。少爷说得没错,燕云易果然已经到了。”

一时间,沈亦清以为自己精神恍惚间听错了讯息:“你说什么,燕......”

她的话未出口,萧念冷声道:“锦绣,看好她。她要是想装哑巴,就最好能懂得把嘴闭上,不然有的是办法弄假成真。”

说完,他与拓跋轩又相互交谈了些什么,回头冷漠地撇了眼沈亦清,便兀自走下长长的舷梯。沈亦清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感受,只觉得心脏有些剧烈的跳动,除了难以置信之外,更多的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安心。思忖之间,她甚至忘记了抵抗,就这么被锦绣一半搀扶、一半挟持地带领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