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大臣能听出来的意思,庆元帝自然也听出来了。
他不仅听出来了,他还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冯爱卿,你口中那位因饿死被丢到乱葬岗的齐国公小孙女儿,难道就是步惊鸿?”
“圣上圣明,正是!”
“那按你的意思,齐国公在认下步惊鸿为养孙之前,确实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并且在问过你之后,当真还以为自己的孙女儿已经去世了。”
“从时间上来看,是这样没错。”
“嗯,看来老国公没有说谎,他事先确实不知情。”
庆元帝点了点头。
然而,秦相立即对此提出了异议:
“圣上,冯大人的话并不能完全证明国公爷事先不知情,即便他两年前不知情,可如今已经过了两年多了,这两年的时间内,兴许他早就知道了呢?”
“呵!秦相的话好没道理,步惊鸿这两年一直都在雄州,一次都没有回京,而且她在两岁多的时候被拐,距今已有十二年。
这么长的岁月,她早就忘了自己当初姓什名谁,也不记得家人的模样,又怎会好端端地向我们提及此事呢?”
“那国公爷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得知此事的呢?”
“是我家中丫头帮她更衣之时,无意中发现了她后颈的印记,遂将此事告知我妻,我们这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行了行了,秦相你也莫要追着国公的责任不放,为今之计,咱们应尽快讨论出该如何处理步惊鸿隐瞒身份之事,至于其他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先放一放,事后再论。”
庆元帝拦下了两人间无休止的争论。
“欺君之罪,自当问斩。”
秦相冷哼一声,率先发难。
“步惊鸿犯下如此大错,岂能轻饶。一旦轻饶,今后会有数不清的女子效仿其行为,那军营之中岂不是要乱了套了?”
潘椋正要开口反驳,突然有人抢先了一步。
“老臣认为此举不妥,圣上,请听老臣一言。”
庆元帝定睛一看,竟是老御史朱沛雍,连忙开口道:
“朱爱卿请讲。”
“老臣认为,秦相所言差矣,步惊鸿不但无罪,反而有功。
今日,老臣暂且不论她此前所立下的所有军功,只凭这几点,她就不该被问罪。
首先,她让大庆举国上下看到了女子的能力。
江湖上有女侠客,民间有女掌柜,唯独朝堂之上,从未出现过女子的身影,步惊鸿是第一人。
虽然她之前一直以男装示人,可她却用实际行动向大家证明了女子也能凭借自己的能力站在这里。
若非大庆此前没有女子入伍的先例,那么,今日的朝堂上,定然有她的一席之地。
其次,大庆百姓中有半数是女子,一旦他们知晓了步惊鸿的事迹,定然会视其为偶像,秦相说得对,今后,怕是有无数女子都渴望像步惊鸿一样入伍杀敌,甚至入朝为官。
可是,这一定是一件坏事吗?
长年征战,大庆青壮年的数量已经赶不上兵部征兵的数量,这才是当初年仅九岁的步惊鸿也会被征集入伍的原因,可若是咱们将性别放开,男子不够,就由身强体壮的女子顶上,专门成立几支娘子军,交由步惊鸿来管理,岂不是能立即解决大庆眼下战力不足的窘迫?
在座的各位将军们,老臣想请教你们一个问题,请你们摸着良心说,若是将雄州军的主将换成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有谁敢在十五万楼国大军围城的条件下,还敢悄悄潜入敌军后方,联合其他队伍先将敌人的尾巴给剿灭?
又有谁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在一个月之内拿下楼国二十万大军?
老臣虽不是武将,却也深知沙场不易,不是每位武将都能被称作天生将星的。
有步惊鸿在,老臣觉得,收复燕云之事,今后也不是没有机会。
像步惊鸿这样的武将,百年难出其一,若是圣上只因为微不足道的性别问题,便将其撸去职务,恐怕,今后几十年内,大庆再难找出一位像步惊鸿这样有勇有谋的将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