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晚霞铺满天际。
鼓乐喧天,迎亲的队伍从别苑迎了新娘子陈滢,绕着御街转了整整一圈,满足了围观百姓的好奇心。
着重向百姓强调圣上对于宁越两国结盟的看重,也是为了向越国的和亲使者证明,哪怕他们送个不受宠的公主过来,一应礼仪决不怠慢。
最后从宫门正门入宫,浩浩荡荡地进了宣政殿。
宣政殿是赵策和群臣早朝议事之殿,庄重威严。
此刻,五品以上的官员整齐的站在自己所处的位置上。
由柳茂行柳尚书唱喝:“迎新人!”
赵衍牵着陈滢缓步走到台下,朝赵策和冷菱三叩九拜之后,柳茂行接着唱词,“兹有襄王赵衍,越国公主陈滢,嘉礼初成,良缘遂缔。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同心同德,宜室宜家。永结鸾俦,共盟鸳蝶。”
接着一应仪式,直至礼成,最后新人回到襄王府。
在襄王府外,有一个人远远驻足观看,神情里说不上是恨是悔,也许都有吧。
这是她曾经的家。
只是被她亲手毁了......
若是没有迷恋当今圣上,从与赵衍成婚之日起便老实守着本分,凭赵衍对自己那份痴情,现在也许……
但这世上最缺的一味药便是后悔药。
恰在此时,骑在马上的赵衍偏过头来看到了人群中显眼的她。
她一身青蓝袄裙,头上珠翠缭乱,那张脸足够风情妖艳,长得和柳絮不像,但眼睛却像了个十成十。
有风吹过,沙子突然迷了眼,他眨了一下再要细看时,却不见了那个青蓝色的身影。
他知道柳絮是没死的。
但派人查遍了整个上京,都没有一点消息。他使出内力对侍从高盛道,“你去查查,刚刚站在那个角落女子是谁?”
高胜颔首离去。
柳絮一边跑,一边落泪。
有个身影紧随其后。
柳絮冷冷一笑,打着手语道:“龙羽卫统领,见到我这副样子,很称心是吧?”
柳叶刀黑衣黑布遮了脸,极轻地“哼”了一声,似乎对她的生气怪罪不以为意,“这件事好像怪不到我头上吧?不是你脚踏两只船,本事又不够,船才翻了么?”
柳絮干瞪着他,如果眼神能烫出个洞来,她一定将他烫得千疮百孔!
“我儿子呢?”她继续比划。
“你儿子死了。”柳叶刀凉凉道。
前段时间,赵硕将这小孩带入宫里,交给一个信得过的嬷嬷抚养,想着等过段时间冷菱愿意接受了,就再把孩子抱到她跟前,可这嬷嬷还没养几天,就死了。
他偷偷查过,是冯太后知道了孩子的身世,暗中命人下的毒。
真是个狠人!就为了稳固冯家的地位,连亲生的孙子都愿意害死。
赵策最后将孩子抱给他,让他偷偷处理时,他的心不知道怎么就疼了一下。
也许是因为有点儿血缘关系吧,他毕竟是这孩子的亲舅伯。
看着孩子乌青的脸,发紫的唇,他舍不得随意丢弃在荒山乱葬岗。
一路抱着走下山时,他感觉怀里的孩子哆嗦了一下,随即心中大喜,在山下找到郎中,经过救治后,居然活了。
郎中说,幸而是路途颠簸,幸而是这孩子还不会吞咽,才将嘴里的毒丸颠了出来了。再晚半个时辰,这毒丸在喉间尽数融化,便是神医在世也是无能为力。
这是个奇迹!
郎中叹,这孩子命不该绝,日后当有大福报。
柳叶刀望着小小的孩子,眼里忽然涌上了水雾,当日便为孩子取了名字:柳福来。
听到他冰冷的语气讲,“你儿子死了。”柳絮一颗心就像是被揪住,扔在地上反复碾压,痛得她无法呼吸。
泪水无声地涌出眼眶,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收不住。
这是她曾寄予了深切厚望的孩子。
虽然有想利用他抓住那高高在上的权利,但是,她对这孩子的爱,是毋庸置疑的。
柳叶刀轻功了得,她被他送回暖阁时无声无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好好做你舞姬,你仅剩的价值,也只剩下保佑你爹娘平安,你听话,他们便无事。”
柳叶刀在她耳边留下这句话后,黑色身影从窗外一跃而出没了踪迹。
......
出了骊歌这事,公主去国子监读书的事情被下了禁令。
连着十多天,琳琅都窝在屋子里看书,这天,她看得累了,便靠在窗子处望着天上璀璨的星子出神。
香纭取来乳白色大氅给她披上,“殿下,已经有些冷了呢,您别吹得着了凉。”
窗外种着的山茶树上,大朵大朵花苞次第开放,洁白似雪,琳琅伸手摘了一朵下来,有些懒洋洋道:“就要入冬了呢!”
香纭没听出她的惆怅,只愉快附和道,“是呀,入了冬季,便能赏雪玩雪了,到时候香纭陪殿下打雪仗堆雪人,可好?”
琳琅一哂:“好。”
又过几日,便是骊歌与苏棠的婚礼。这场婚礼办得盛大而奢华,冯昕睿几乎将所能想到的,所能给的,全都安置上了。
婚礼结束后,不出冷菱所料,越国使者知道真相后找上了门,在宣政殿的朝会上厉声质问。
赵策在朝堂上可以说是灰头土脸,满朝大臣也都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后还是赵硕坐着轮椅来了朝堂,承诺一定送个德艺双馨的女子去越国,又讲了一堆类似于天下子民皆是吾国国主子民这样的话,恩威并施喝退了越国使者。
压力落到冷菱这边,要选出个德艺双馨的女子,属实困难。
几天后,她想出个办法,以招公主伴读的名义招世家之女进宫来近身考察。
琳琅得知自己可以在宫里读书,心情越发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