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番外 落青梅(一)(1 / 2)黑莲花攻略手册(永夜星河原著小说)首页

可若是她,是刚才那个人,又是谁呢?

直到新婚之夜,新娘子自己掀开了盖头,烛光映在她的手指上,雪白的手捏着殷红喜帕,直到那个瞬间,他才真正接受这是他心中所爱。

3.

于是他做了官,娶了薛氏,日子像一场大梦,快乐抑或是痛苦,都浮于表面,不能探入心底。

人人都知道轻衣侯孤傲淡薄,因无意于仕途,这闲差当得也不咸不淡,只做分内之事,从不与人应酬往来。

他的人生仿佛就此割裂开来,醒来的他,似乎要完成另一人未竟的事。

薛氏即将临盆,正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休沐回家,避开不想面对的闲事。

一年前堕马,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时时头痛,长姐告诉他,昏迷之前,有应袭的官未做,心爱的人未娶。

哪怕是飘在天上的人,一旦做了丈夫和父亲,多少也要负起些责任。

“侯爷是不是又头痛了?”小厮将他扶住,“娘娘说了,再吃一回药,就不会再头痛了。”

他的温情向来不多,点到即止,恰到好处,薛氏的失望,他心里明白,只当自己本身就是个冷情冷性的人。

他在晚风中茫然抬头,一遍遍回想着见过的命妇,丫鬟乃至于歌妓,没有一个是她。

唯独那段日子她很满意,仿佛只要他在家里待着,便能使得充满忧思的女人停止乱想。

——那不是薛氏。

薛氏已午休睡下了,屋里静默地染着暖香。他倚在窗台边,以手支着下颌,暖融融的光照在他眼睫上,不经意间便打了个盹。

薛氏见他脸色大变,以为他不喜触碰,讪讪地收回手去,引路的小厮见他们未跟上来,折回来唤他,不稳当的幻觉便清醒了。

年轻的女子,拎着裙子背对着着他站着,脚踝纤细,小腿笔直,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半弯着腰,侧过身来的时候,能看见她凸出的小腹。

他没能等到她抬起眼来。

不似寻常妇人腰身笨重,走路像鸭子摆步,她的有孕,像是在她纤弱的身上捆了一只球,越发衬得她骨骼纤细,仿佛一弯就能折断。

她低着头笑,带着桂子香的清风拨过她两缕柔软发丝,两眼的弧度被纤长睫毛点缀,面颊粉红。

“找什么?”

水葱一样的指尖,先拽他的袖子,一点点攥紧了,随后试探着去握他的手腕,带着狡黠和依恋,他反手扣住那双冰凉的手,那人便无声地笑了。

真奇怪,即使她有了身子,他依然能够一手将她抱起来,轻松地抱离了地面。

他想到一双手。

——他从未想过自己能以这样的语气说话,像是掺了蜜糖。

他的步子蓦然顿住,这一拽仿佛即将入睡人忽然被人一推,推散了混乱而轻浮的梦境。

她纤细的臂搂着他的脖子,依然左顾右盼:“找猫儿。”

现在想来,当时的薛氏,也不过是因为席间喝了几杯薄酒,想要撒撒娇罢了。

那声音柔和,在耳边酥麻作响。

他走在月色下,衣襟落满疏离的月光,拉出纤细修长的影子。打灯笼的下人离得远了,薛氏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笑,不知什么缘故,忽然间拽住了他的衣袖。

“送到隔壁去了。”

一出戏终了,他如牵线木偶,妥帖地携新婚妻子出宫回府。

“为什么?”她扭过来了,面目模糊不清。

这样想,薛氏也是可怜人。

他抱着她到床边,仍然抓着她的手不肯放,一刮她的鼻尖:“也是有身子的人了,不怕冲撞了你?”

这门亲事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姐姐的看薛氏的热切眼神,仿佛看着一座恢宏的大匾额。

床帐旁边摆着香炉,烟雾如小蛇升腾起来,慢慢勾勒出满室如云的雾,她安静地坐在云雾那头看着他,闻言,抿着嘴浅笑了一下,双瞳似秋日的湖。

“嗯。”他垂下眼睫,心不在焉地敷衍。戏台外光影纷乱,流光照在他脸上,是那样的风华无双,即便是这样的漫不经心,似乎也可轻易被人谅解。

扇子带着香风席卷而来,搅散了梦境。

说罢,脸转过来向着他,那张精心保养的脸上显出一点厉色:“轻欢,打起点精神来。”

他睁了眼,刺目的日光使得眼皮滚烫发红。他的心仍在疯狂地跳着,眼前模糊一片。

“——惯得他。”赵妃哼了一声,过分亲昵地拉过薛氏的手,“他这人就这样,你看得高兴便是最好的。”

那样的喜欢……那样喜欢……

他这位妻子,肩膀过于瘦削,看起来总是有种软糯可怜的意味。

抱着她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衣服被人扯了扯,回过头,薛氏的眼光怯怯,在一片叫好声中悄声问:“侯爷,不喜欢吗?”

“侯爷,热吗?”打扇的女子声音压得低,白纱覆面,盈盈美目乖觉地看着他,隐隐流露着期许的神色。

——也对,终究换了新角色。

他一回头,心下了然。薛氏孕中嗜睡,还在帐中未醒,这便有不安分的抓着机会凑上来了。

上一出短戏,男偶和女偶是抵死纠缠的痴男怨女,这一出新剧,同个男偶和女偶擦肩而过,是素不相识的过路人。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这一觉醒来,他极英俊的眉目含情,柔和得仿若刚硬的山峦被桃花树覆满,也难怪这丫鬟误解了什么。

那场戏是薛氏强拉他看的。新婚伊始,不好拂了新妇的兴致。女眷们看得津津有味,唯他定定地望着那人偶出神。

他对于斥退有心人这种事,算得上驾轻就熟,可是甫一回头,见扇子的风吹动的轻薄的白色面纱的一个角,刚要起的话头,便奇异地收住了。

他曾经看过东瀛的人偶戏。戏台不过方寸之地,牵丝木偶统共只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