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儿童,都有十万个为什么,这些为什么,令父母,防不胜防,不仅考验,父母的知识面,也考验,父母的应变能力。
阿浩:“水会,是干什么的?”。
阿水,愣一下,该怎么向儿子解释,水会,是干什么的,总不能对他说,里面,有很多小姐姐。
阿水:“综合治病的地方,治疗风湿症、关节炎、腰背痛、哮喘、支气管炎、神经衰弱等等”。
阿浩:“怎么治,里面有医生?”。
阿水:“没有医生,用桑拿治疗”。
阿浩:“什么叫桑拿?”。
阿水:“桑拿,就是芬兰浴。”
阿浩:“什么叫芬兰浴?”。
阿水:“在六十度的房间内,把人蒸一蒸”。
阿浩:“我们别去看电影,我们去芬兰浴”。
阿水坏笑:“芬兰浴,对身体不好,搞不好,把蛋蛋蒸坏了”。
阿浩,仰着脑袋,笑着重复:“蛋蛋蒸坏了,哈哈”。
蛋蛋和丁丁,是父子俩,达成共识的,两个男性身体器官。
阿婷,下班后,从关外,拦辆红色的士,到福田,阿婷看到阿炳,在马路边,便招手,阿炳上的士,的士,继续前行,目标,蛇口海上世界。
车从新洲路,右拐到滨河路,滨海大道一路畅通,在沙河西路,右拐上立交桥,南行到望海路,和东角头油库,擦肩而过,到达海韵嘉园,穿过南海玫瑰园,还没有到达海上世界的位置,的士停。
司机:“前面是土路,进不去了”。
阿炳:“就在这下”。
阿炳,掏一百二给司机。
蛇口,海边。
阿炳:“你见过太平洋吗?”。
阿婷:“没有”。
阿炳,指了指东边:“这就是”。
阿婷,向东看去,就看到一个小水湾,无法和浩瀚无垠的太平洋,联系起来。
阿婷:“这么破烂的地方,这么小的水湾,这么几艘破船,你跟我说,是太平洋”。
阿炳:“只要油够,这船,能开到非洲”。
阿婷:“你看,那地方冒烟”。
阿炳:“那里,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两人,走在土路上。
有炊烟的地方,就有烤炉,有烤炉的地方,就有吃货。
阿婷:“深圳,还有这么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阿炳:“准确的说,这里不是深圳,是蛇口”。
阿婷:“好吓人的名字,蛇口不属于深圳吗?”。
阿炳:“既属于,又不属于”。
阿婷:“自相矛盾”。
阿炳:“不矛盾,你细心看,蛇口指示路牌上的字,不是福田,而是深圳”。
阿婷:“真奇怪”。
阿炳:“蛇口人,去市内,他们不说去市内,不说去福田,而是说去深圳”。
阿婷:“为什么?”。
深圳,是一座从零开始的城市,蛇口是那个零点。
阿炳:“说不大清楚,听说,蛇口工业区施工的时候,福田,还是农村,可能是一种身份认同。这里,很多收入,归招商局支配,而不是地方政府,相对独立,特区中的特区”。
两人,沿着土路走,走到路的尽头,没有路,只剩下一片黄土。
阿婷:“这是哪里啊,路都没有”。
阿炳:“我也不知道,可能叫水湾头,也可能没有名字,这块地,是填海填起来的。你现在站的位置,几年前就是大海”。
阿婷听到这句话,有点发抖:“你说这地,牢不牢固,会不会塌下去?”。
阿炳,指着远处的挖掘机:“挖掘机不比人重,塌的可能性不大”。
两人穿过一块荒地,看到PVC发光字,上面的字是:浪漫啤酒广场。
广场,非常简陋,摆放几百张圆桌,每个桌子,围几个塑料椅子,千篇一律。
阿炳扫一眼,找到阿明,阿明和两男一女,正在喝酒吃串。
众人,见阿炳带来个女孩子,都热情招呼凳子,碗筷。
六个人,围着圆桌,吃起来。
阿明:“我们都先吃了一些,你迟到了,没有等你,先吃点东西”。
阿婷,却有些拘谨起来,她害怕和人打交道,更害怕,人多的地方,哪怕是,一群孩子,都会让她,感到局促不安,不自在,甚至脸红。
阿海,带着眼镜:“阿炳,介绍一下嘛”。
阿炳,不知道怎么介绍好。
阿炳:“阿婷。”
阿文:“阿婷,哪个婷?”
阿海:“你是,智商不在线,还是,情商不在线,女孩子叫阿婷,还能是哪个婷”。
阿文:“那可不一定,台湾有个女明星,就是汉庭酒店的庭”。
阿炳:“亭亭玉立的亭,女旁”。
阿海,喝的有点多,声调变:“阿婷,不喝点酒?”。
阿炳:“她不喝酒,喝饮料”。
阿文,站起来,扯着嗓子喊:“老板,来两罐王老吉”。
服务员,走过来,拿来两罐,加多宝和吸管,放在阿婷面前。
阿明:“你上次,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打羽毛球。也有两个月了,马上过年,今天,是今年最后一次聚,来,喝酒”。
众人喝酒,吃菜。
阿英,看着阿婷:“你女朋友,怎么这么斯文,不喝酒,也不吃菜”。
阿炳,听到女朋友三个字,不知道怎么接话,他想说,不是女朋友,不仅没有人信,还会让阿婷尴尬。
不是女朋友,带个陌生女人来干嘛,什么人啊?
不是男朋友,跟着男人去喝酒,什么人啊?
这是,大部分人的思维定式。
阿炳:“像英姐,这么大酒量的,蛇口有几个?来,英姐,我敬你”。
阿炳一口,喝了一杯,阿英也干了。
阿明,阿文,阿海仨人,也碰完一个。
阿明,给阿英斟酒,给阿英盘子里,放个烤生蚝。
阿炳,给阿婷,夹两个烤馒头,两根羊肉串,一个烤生蚝。
阿炳:“阿明,你那板子生意,做怎么样了?”。
阿明:“还是那样,都是抄别人的板子,又没有牌子,卖不动”。
阿文:“我要是你,每天在家下下棋,钓钓鱼,还折腾什么呢?”。
阿炳:“阿海,你呢?”。
阿海:“几乎快倒闭,这几年,运气一直不好,做什么,什么赔。落魄,现在信用卡,都还不起”。
阿炳:“怎么会,深圳,几百万汽车,汽修店倒闭,谁信?”。
阿海,不说话,自己给自己倒满,自斟自饮一个。
阿婷听到信用卡,三个字,就想到,下周一,要开始打电话催收,心里直打鼓。
阿文:“汽修,看起来利润高,成本也不低”。
阿海:“深圳房价涨,租金涨,租金一涨,工资必须涨,不涨,员工,养不活自己,就跑了。租金一涨,零件就跟着涨,水费涨,电费涨,还有其他各种无形损耗。这行业没有门槛,挤进来一堆同行,再多肉,经不起分”。
阿明:“做板子,也不好搞,带人麻烦”。
阿海:“再麻烦,比我麻烦?我们这,差不多带会一个店长,他就自己开店去,除非老板自己,拴在店里,一点自由都没有”。
阿文:“有啥损耗?”。
阿海:“举个简单的例子:前几年,招个伙计,他上班第一天,洗个车,能把客人挡风玻璃洗破,损失一两千,我这几年,净碰到这种倒霉事”。
阿文:“在深圳,要么上班,要么做生意,本本分分做生意,不搞点歪门邪道,内裤都穿不起”。
阿英:“你也是事业单位的人,有女孩子在,说话,能不能文雅点”。
阿海:“现在羡慕阿文啊,旱涝保收,上个班,怪舒服,我想回去国企,回不去”。
阿文:“上班,纯粹是混日子,说是央企,社会最底层,老婆都养不起,工资十年不见涨,牛肉价格,一年一大涨,还是阿明舒服,可进可退”。
阿明:“我也没有退路”。
阿文:“你就帮你爸,收收房租多好,干嘛想不开,搞什么板子”。
阿明:“那这辈子,就废了。我还不到四十,男人总要创业”。
阿炳:“男人嘛,喜欢左折腾,右折腾,天性。英姐,你最近怎么样”。
阿英:“自从,我工作这些年,我的脑子就空了,人就瘦了,丑了,老了,可是得到了什么报偿呢?一点也没有。但是,我每天早上,还不是跳着舞,去上班。大家乐观点嘛。端起来,喝酒”。
大家,一干而尽,阿婷,听大家说话,默默坐着,打开另外一罐加多宝。
阿海:“我是伤痕累累,连烟都准备戒了。怎么乐观的起来”。
阿明:“你只是不好维持,我一亏,就亏大几十万,上次,有人说我:我坐在那,什么都不动,什么都不干,就是创业,能为家里省钱。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阿英:“谁这么说你?说的挺对,不折腾,一年省下几十万,请我们吃烧烤,不知道要吃多少顿。哈哈。”
阿英说完,哈哈大笑。
阿明,是蛇口渔民。
改革开放之初,家里开发廊,开餐厅,赚了点钱,盖了两栋楼。阿明的父亲,把餐厅关了,把发廊关了,收起租金来。
阿明很上进,花两万多,上北大青鸟的编程课,学习编程,毕业后,才知道,年龄超过三十五岁,求职软件工程师的难度,和买福利彩票,中奖难度差不多。算了,自己开棋社,亏几十万,又开幼儿园,又亏几十万。因为兴趣爱好,喜欢电路板,喜欢折腾电容,电阻,电感,搞一个小作坊,有大单,就联系工厂,生产给客户。没有大单,就修修电器电脑,装装监控。靠深圳熟人关系,也接点电子灯箱,LED发光字的小业务,也算是半个广告行业从业人员,经常亲自折腾,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有时候,像是工地搬砖的,有时候,像是油漆工,抽着五块的红梅烟,爱好象棋围棋,爱好喝点小酒,没有人知道,他是房二代。
在深圳,房东的儿子,分两类,一类声色犬马,纸醉金迷,一类,就像阿明,也不少。
阿明,看着远处的大海。
一轮弯月升起,月光洒在海面上。
微风,拂过海面,留下纹路,水光潋滟。
大家,突然都不说话。
夜色,祥和而宁静。
正像那首诗: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阿文:“你们喝完没有,换地方”。
阿英:“把烧烤吃完,别浪费”。
阿海:“你们去吧,我喝的,已经差不多”。
阿明:“阿海,你什么意思。要去就一起去”。
阿海:“明天,又要交,店铺租金”。
阿英:“昨天是历史,明天是谜团,今天是礼物。今宵有酒今宵醉,哪管明天剑割头。喝酒”。
阿婷欣赏的,看着阿英,阿婷,暗暗记住阿英说的话。
阿海和阿英喝一个,阿明看酒瓶,空了,给每人,发一根烟。
阿英:“我们去大家乐,还是去丽都?”
阿明:“先走出去,再说”。
阿明叫服务员,用手在空中,画个半圆形,示意买单。
六人,吃了三百多,阿明买完单,大家起身离开,准备下半场。
经过明华轮船,三三两两的,外籍男女,有的蓝眼睛,有的黄头发,有的胖,有的瘦,在船上进进出出。
到海上世界,拦两辆的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