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前几天的苦闷,不知是不是娘的开解,从那天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过大姑,也没有说过我们,好像他挨骂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过年的当天,一辆马车停在我们的大门前,车上堆满各种吃食,赶车的伙计对着我们院子里喊:“四老爷,出来收一下礼。”
今年的春联是五哥写得,只有我们一家人,小七帮五哥铺纸,收春联,我跟爹一起刷糊涂贴,正忙的不亦乐乎,响亮的声音传到我们的耳朵里,我们都互相看看,这个家我是排行四,可我是人们眼中的小姑娘,不能称为老爷,难道是喊爹的,最后目光聚集在爹的身上。
爹贴完一张后,左看看,右看看,以后自己听岔了,不理会,继续忙碌,当喊声再次传来,我们一家人才一起向外走去,想看看是谁在喊。
走到门口,看到一个穿着灰色短装棉衣的车夫,黑色的布绳在腰里系了好几圈,头戴顾耳棉帽,鼻子和两手都冻的通红,此刻正一个劲从口里哈气,边哈气边搓手。看到我们出来,忙迎上来说:“这天真冷,本来前几天就应该送来的,可是雪下的太大,路也不好走,这不,路上的雪刚化了一点,怕耽误了恁过年,俺今天一大早就来,马车在路上都在打滑,要不在俺技术好,都赶不过来。”
爹小心地问道:“恁是不是送错了, 俺家可没有四老爷。”
伙计一愣,住后退几步,看了看我家的大门,又看了看人问:“恁是不是老四,恁家是不是认识天香楼的掌柜的。”
爹点点头说:“俺在家排行老四,给天香楼送过菜,天香楼的二掌柜到过俺家吃饭,他都是跟俺家孩子熟,跟俺不熟。”
“这就对了啊,恁排行老四,不就是四老爷吗?再说跟恁家的孩子熟,不就是跟恁熟吗?这是天香楼的掌柜送来的。赶紧搬回家吧,今天可是过年,俺也要回家贴对子,看恁家人的对联写的真好,是府上有读书人吧。”
爹对别的事没有怎么上心,但对于五哥和小七读书,那可是他的骄傲,听车夫一说,人一下子热情地说:“是啊,家里的两个小子都在城里读书,想着都认识俩字了,就自己家的对联自己写,也能省上几文钱。”
“看恁谦虚的,这对子写的真好,文采肯定不错,这大过年的,俺就厚了脸皮讨上两副回家贴。”
“好说,好说。”
在这里,能被人讨要对联是一件很光荣的事,爹挺身腰背,笑着应着。
我们开始把东西往下搬,一车箱东西放满了半个屋子,半扇猪肉,一袋大米,一袋小麦面粉,各色棉布匹二十几匹,棉花几十斤,主要是棉花太占地方,半个车箱全是棉花,还有十几盒点心,娘看到东西一个劲在吸气,拍拍胸口在屋里屋外来回转,边转边说:“这得花多少钱啊,俺家拿什么回礼呀!”
不想娘那么纠结,对娘说:“娘,恁和姐把这些收拾一下,俺去准备回礼就行。”
看爹带着车夫拉着五哥写对联,我就让小七和小六去地窖扒萝卜,趁身边没人,拿起一个布袋往里面放辣椒、豆角、茄子、黄瓜,装了满满两袋子,现在这个天,想吃这些新鲜的蔬菜应该很难,送回礼,应该送价值差不多的,我家也就空间的菜能拿得出手,又把娘做的丸子和馍馍也装了半袋,放好后,想着空间的大白菜,又捡了十几个颗出来,还拿了几十根毛鸡爪也一起丢在了车箱,待小七和小六拉来的一筐萝卜时,我已经整理完毕,把萝卜放进去车箱后,总算是凑够了大半车。
半天功夫,不识字的爹送车夫走时,竟学着文人般说:“待回去后,一定不要忘了代俺向二掌柜的道谢,让他有空想再来玩,俺家一定扫地欢迎。”
我笑着说:“爹是扫榻欢迎。”
爹一改之前的腼腆,像一个骄傲的公鸡,头抬的高高地说:“俺知道,俺的意思的他要是来,俺连路都给扫干净,不让他们身上弄脏。”
我、五哥和小七,我们三人强忍着笑,都没有再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