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中,等会俺先拉袋大豆炸油去,俺家这豆子啊,俺上次让大儿拉到县城粮铺里,掌柜说俺家的豆子有烂,一斤2文钱都不给,气得俺又给拉了回来,恁不知道,这个豆子啊,除了换豆腐,家里都不知咋吃,煮着吃挺好吃,就是吃了还放屁,家里也没有人敢吃。”族长一边说着,一边让他大儿子拉一袋黄豆先到俺家,他进屋去找纸笔,写完告示就过去。
有了族长的支持,我家的炸油坊第一单生意正式开张,我回去后用锅底的黑炭在炸油坊的门上头写了两个炸油的大字,当豆子倒入加料桶后,族长的大儿子抢着推动机器,待族长拿着一张大红纸过来时,一袋豆子已经变成了豆渣和黄色的液体,我接过红纸看了一下,虽然字不好看,但写的很仔细,这张是准备贴在县城门口的,我都给守门小哥准备了好几根油条,打算请他们帮忙在早上过往人多时,给大家念上一念。我家的炸油坊一开,光自家村哪有多少炸油的,有好些饭都吃不饱呢,但县城不一样,赶集的多多少少有点小钱,看到新奇得不都得回家说上一说啊,这样我家的油坊才能有人光顾。
族长看到黄色的油激动地给我20个铜钱,我象征性地收了10个,对他说:“族长爷爷,麻烦晚上给村里的人说说,俺这前两天来,给收便宜点,一家少收一个铜板,等两天过后就是全价。”
族长看我只收了他10个铜板,很开心地说:“行,现在要不是村里的人都下地了,咱现在都要给他们说一下,这东西好啊,才一会就出这么多油来。这豆渣看着还不错,俺闻着也是香得呢,恁看这薄薄的饼像锅盔一样,俺都想咬一口。”族长拿起一块给爷看。
“确是,俺刚就闻着有点香,尝了一点,吃着豆气有点重,刚四妮说,泡一下,炒着好吃,恁回家试试。俺等下午也让老四给俺炸上一袋。”爷这次像个年轻小伙子一样,从大豆倒入料桶开始,他忙上忙下,慌得不行。这会看族长过来,赶紧上前拉话。
下午我抽空去了一下县城,把纸交给守门小哥哥,还一人给他们一包油条和10文钱,后面我家的炸油机生意好不好就靠他们了。
庆哥那边我今天没有过去,昨天才给送过吃的,再说进城还得出一文钱呢,我现在是能省则省。花一文荷包里就少一文,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晚饭时我爹给我又掏出19文钱,我才知道,下午除了爷,村里还来了一家,爹按我说的给收费19文,爷的没有收钱,爷说大豆等秋收了再还他就行。
第二天天没有亮,家里就有人来敲门,原来又有炸油的上门来,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一天下来,这里的炸油机都没有闲过,一直忙碌到天黑,爹累得吃晚饭时,胳膊都在颤抖。
我心疼地说:“爹,明天找个人帮恁吧,万一明天再这么多人,恁受不了。”爹把口袋的铜钱一下子撒在桌上,哗啦啦的声音像美妙的音乐,我准备数一下。
爹笑笑说:“不用数,共219个铜板,俺数了好几遍了,今天炸油时有人看我累,帮俺推一会,俺就给适当地少他两个铜板。这活俺能干,我年青时在外面给人家扛大石头,比这累多了,一天才20文钱。”爹说完又用那发颤的手抱着糊涂喝得呼噜噜地响。本来长相不错的爹却因为奶给抓伤的脸,现在留下三条红色的疤,笑起来时,疤有点拧,看着特别的碍眼。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恢复。
这几天看别村来我家的人都知道,守门小哥哥真的给我宣传了告示,忙得我这几天都没有去给庆哥送吃的,爹一个人果然吃不消了,他不让请人,我只好上,爹当然不许,最后还是我推了一袋给展示后,爹才相信我真有力气,就这样也是一天只许我推袋,爹说:“女孩子干活多了,胳膊会变粗。就会不好看。”
现在送菜变成了娘去送,家里不继续种菜,等菜吃完后,留下一小片够自家吃的就行,其它的全部种黄豆,现在娘一周只要送一次菜就行,上次开花的油菜也已经结籽,还有俺家的高梁种得早,现要也在抽穗,据说二娘老是跑我家地里看,因为她家的才刚出苗。
这周五哥和小七没有人去接,现在走快点,到家后还能看到路,到家后的五哥,看到家门口这么多人,吓得赶紧进院问姐咋回事,姐这几天也没有空绣花,变成花样做馍馍,来我家的人太多,有时到饭点上,爹让他们到我家吃饭,很多人过意不去,非要给钱,爹就象征性地收两文。
娘天天在地里忙活,我也在帮爹,姐说:“既然有人在咱家吃饭,俺把饭做好吃点,也能赚钱。”炸油时有的人离家远,就不要油渣,姐现在就是把油渣和馍馍结合,做出花样馍馍,得到外人的认可后,姐更努力了,成天就不出灶屋门。
等五哥在厨房找到姐后就说:“二姐,俺家这么晚了咋还这么多人,干啥的呢,爹他们呢。”没有等到姐回答,就听到了小七的声音。
小七眼尖,看到屋里的我,一下子跑过去喊:“四姐,这是啥,俺家的吗?俺忙恁推。”小七高兴地加入推杆当中,待天黑的一点都看不见时,家里最后一个炸油的才炸完。送走了人,我们像弯腰老太太一样,弓着腰去了灶屋。
虽然挣了钱,可这真的是辛苦钱,每次推动时因为弓腰用力,一袋下来,都不好站立。闲下来的炸油机,被五哥和小七一阵好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