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大王,相邦。因近日修渠之事而占用了各地方封地的封主,对此事多有不满,且严重耽误了修渠的进程。”朝议大殿上一朝臣上报。
嬴政心知他此时权微言轻,说了也是有人与他唱反调,索性干脆也就不开口,而只是淡然地看着吕不韦打算如何处理此事。可惜的是,众朝臣呜呜泱泱争执了好一阵,也没争议出个对策。
直到朝臣散去,嬴政命寺人喊来李斯,另又派蒙恬蒙毅去查探散朝后那些个身居要职的大臣都去了哪里。
一排排摆满书简的书架后,嬴政一身玄色的衮服加身,在其空隙间踱着四方步,来回走动,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不多时李斯心中带着些许忐忑迈步进殿,对着嬴政躬身行礼:“拜见大王!”
嬴政停下脚步,并未言语,抬手示意李斯起身。他走到书案前撩起衣袍坐下,“你可知寡人今日为何见你?”
李斯起身小心的觑了一眼上首的嬴政,只觉得大王如今处事波澜不惊,同人说话时,语气平静,纵有万般情绪,也难露端倪,举手投足间尽是帝王霸气,不怒自威。
李斯他在心里反复斟酌,这才开口:“小人大抵猜到为何…”
嬴政的声音并没有任何起伏,依旧淡淡:“噢?竟敢揣测王意,胆子不小!”
李斯闻言顿时觉得后背发凉,立刻躬身垂首:“小人不敢,小人只是想为大王分忧,辅佐大王成就千秋霸业。”
嬴政依旧未开口一言,沉默片刻,李斯颤抖着擦了一下额间的虚汗:“大王,如今朝中局势多以相邦为主,大王本就未亲政…须知人臣太贵,必易主位…”
说着李斯抬头看了嬴政一眼,嬴政:“说下去。”
李斯抻了一下脖子,缓了口气继续道:“想来大王今日在朝议时,对于修渠占用封地一事,心中已有对策。只是权臣当道,大王的霸业都需缓图之…”
“寡人且问你,如若一统之后,再出现封地之事,当如何?”
李斯沉思默想片刻:“田氏代齐,三家分晋。皆是因分封制卿大夫发展壮大,进而夺取诸侯权力。为避免再次出现此种祸患,一统之后必要——废分封!”李斯说完目光坚定的看向秦王的位置。
听完李斯此话,嬴政起身走到李斯面前,亲自将他扶起,“知我者先生也。”
李斯再次行礼:“小人愿将毕生所学,倾力辅佐大王。”
嬴政面向李斯,拱手于胸前作揖行礼:“请先生赐教。”
李斯看似坦然的受了一礼,实则适才心里恐慌不已,深怕自己言语不当,丢失掉此次入大王眼的机会,然而此时他知道他赌对了。
李斯:“大王,宏图霸业,也需要心有成算,并非侥幸。当下相邦着书立说,其心思可见一斑。小人在见大王之前,曾在相府待过些时日。相邦着书的内容,也看过些。相邦欲以仁政道化治理国家。显然与大秦想要统一六国的雄心壮志背道而驰。仁政并非不可取,只是在大争之世,还需法家治国强兵。”
嬴政眼神犀利,满是赞赏,示意他继续。
李斯:“然,法者,宪令着于官府,刑罚必于民心,赏存乎慎法,而罚加乎奸令者也。术者,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责实,操杀生之柄,课群臣之能者也,此人主之所执也。术是君主任免、考察、生杀官吏的必掌之权术。势者,以君王之势,威服百万平民,使其令行禁止,不生异心。法术势三者是君王统治同时兼备之术,君无术则弊于上,臣无法则乱于下,此不可一无,皆帝王之具也。抱法处势则治,背法去势则乱。”李斯的情绪也随着他言论越来越激昂。
嬴政听完李斯这番言论眼含敬佩:“先生所言,字字句句真知灼见。”
书禾自尝试治愈嬴政以后,常常陷入沉睡。嬴政那日清晨醒来后多次喊她都不见她回应,嬴政当时吓坏了。最后他割破手指给书禾喂了血,书禾才缓缓醒来。这会书禾还在嬴政衣襟里窝着,刚醒就听到他与李斯二人慷慨激昂的对话,迷迷糊糊又陷入沉睡。
不多时,嬴政与李斯还在就修渠之事商讨。蒙恬蒙毅二人回来了,行礼后蒙恬上前来到嬴政身旁,附耳:“大王,那些朝臣散朝后陆续去了相府,待他们有人离去后,我兄弟二人就赶回来了。”
蒙氏兄弟刚进殿不多时,殿外郎卫来报:“启禀大王,相邦觐见。”
“宣!”
吕不韦进殿后,躬身行礼。看到殿内李斯也在,眼眸微眯:“李斯先生也在,想来大王已然与先生有过接触。大王,认为李斯此人如何?”
嬴政略作深思:“尚可。还算才识渊博。仲父前来所为何事?”
“大王今日朝议之事,臣与各位大臣以及宗室商议过后。臣认为可以将国府附近的封地与之交换。大王意下如何?”吕不韦娓娓道来。
嬴政现如今已经学会很好的伪装自己的情绪,面不改色:“仲父所做的决断定是为大秦朝局安稳计,仲父决断即可。”
吕不韦:“大王理解便好。朝局不稳于大秦发展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