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瑶微微垂下了头，不再说话，她是所有人眼里的好学生吧，但只有祁瑶自己心里很清楚，她不想做好学生。

她想杀人。

长卿付完钱出来，就看到两人站着一言不发，回到学校将自行车还了之后，见天色已昏暗，又在学校旁边的小餐馆里吃了饭。

陆子铭问：“你俩是邻居？”

“嗯，祁瑶才搬来没多久。”

“要不，我也搬到你们家的小区去，以后上学放学咱们仨就一起，反正我家里面也没什么人，每天回去无聊的要死。”陆子铭这一脸痞笑的说着话，无意间扫了一眼等待校门口的司机，眉眼闪过一丝戾气。

“我过去一趟。”

陆子铭走了过去，车窗缓缓的摇下，露出了一个妆容十分精致的妇人来。

“你们班主任打电话给我，说你最近学习进步了很多，礼物已经放在家里了。”

那妇人看着他懒懒散散的站着，还从包里面掏出了一根烟来，眉头瞬间有些不喜的皱了起来，开口说道：“还有张局也打电话给我，说你前些日子又打了几架，子铭，我和你爸天天在外面到处跑业务，喝酒喝到胃吐血，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们吗？”

陆子铭嘴里面叼着烟，吸完一根烟以后将烟头扔进了垃圾桶里，转身和长卿还有祁瑶招了招手，转身就钻进了车里面。

“反正我就是这个德性，我又没有求着你们把我生下来。”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看着身旁一年都见不到几面的女人：“你们左一句右一句为我好，我耳朵都快听出老茧来了，能不能换点新鲜的词啊。”

女人听到这话，眼里带着一抹难过，这些年来她和丈夫一直在忙着工作，就忽略了陆子铭，等到发现的时候，陆子铭因为打架斗殴三天两头的进警察局。

她缓缓闭上了眼：“子铭，你不要这样和妈妈说话，妈妈真的很难过，这些年是我和你爸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们对不起你。”

陆子铭沉默了两秒，他曾经无数次的希望她们在工作之余可以看看自己，可以像其他人家户一样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一顿早饭，但好像，他们的眼里就只有赚钱。

所以他叛逆，他打架斗殴，他希望用各种方法来吸引她们的注意，但除了开头的几次，剩下的都是亲戚或者管家去将他从警察局接出来。

他看着窗外，那双深邃的眼里透露出了一点悲伤和困惑，看着黑暗渐渐的将整个城市浸染，直至高空当中挂了一轮月。

他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当他吃完饭之后，难得的将卷子拿出来做，看着那些陌生而又熟悉的题目，总能想起每当自己故意在试卷上乱写时，那个眉头微微拧着，然后朝着自己脑袋来一下的少年来。

少年声音清冷的说：“你再乱写，下午就别想去网吧。”

他不喜欢做题，甚至就算是他不参加高考，也可以去国外上一所好的大学，但是现在他很喜欢同学们在教室里，凑在一起讨论题目时的样子，虽说他嘴上一直在嫌弃着，但依然会坐在一旁漫不经心地拿起笔，和其他人一起做。

而在另外一边，长卿和祁瑶站在了楼道里，她声音温和的说道：“祁瑶，明天见。”

“明天见。”

祁瑶看着少年走进了屋子里，随着一声砰的关门声，四周陷入了寂静，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楼道里面的灯熄灭，才从书包里摸索着钥匙开了门。

走进家里，一股刺鼻的酒味就扑鼻而来，一个喝的烂醉如泥的男人穿着鞋躺在沙发上，脚边还有着几个酒瓶子。

祁瑶借着卧室开着的门透露过来的微弱的灯光，习以为常的看了四周一眼，有些奇怪怎么没见到自己的妈妈，但她知道，自己得小声一点，不能吵醒沙发上的男人。

小心翼翼的穿过了男人的旁边，没成想地上的桌角处还有一个瓶子，不小心碰倒了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她回过头去，只看见沙发上的男人已经撑起了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瑶瑶回来了呀。”

养父眼睛微微的眯起，打了个酒嗝：“回来了怎么不开灯啊。”

祁瑶一下子抓紧了自己书包带子，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又借着微弱的光走到了一旁将客厅的灯打开。

“今天学校有事，所以回来的比较晚，看叔叔你睡着了，就不想打扰叔叔。”

客厅的灯突然亮起，让男人有些不适的闭上了眼睛，这才看清了他的那张脸，确实有几分人模狗样的，大概是因为喝了酒睡在沙发上的原因，头发乱糟糟的，就显得有些邋遢起来。

“我妈呢？”

男人目光灼灼的看着灯光下亭亭玉立的祁瑶，挂上了一丝温和的笑容，见祁瑶眉头皱得紧紧的盯着自己，这才回过神来。

“啊，你妈她回你外婆家去了，你小舅娘的孩子快满月了，她去看看。”

“瑶瑶啊，你吃饭了没，要不叔叔给你将那些菜给热一热，这段时间你学习也挺辛苦的，别熬坏了身体。”

“不用了，我在学校食堂吃过了。”

祁瑶说着，转身就走进了房间，将房间门关的死死的，然后书包一甩便倒在了床上，成大字躺着。

“瑶瑶，叔叔给你切了一点水果。”

祁瑶不开门，外面便是锲而不舍的敲门声，她烦躁地将笔一甩，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房间门，挤出了一个笑容说：“叔叔，我最近也在忙着竞赛的事，叔叔不用管我的，这些东西我会自己做。”

养父见她只开了一个门缝，伸出手抵住了门，然后推了一下走了进去，差点让祁瑶摔倒。

“叔叔也是关心你，毕竟现在高三压力很重，听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经常有这样抑郁症，那样抑郁症，叔叔担心你把自己逼得太狠了，然后有什么事都不和家里面的人说。”

他坐在祁瑶的床上，笑眯眯的说：“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叔，毕竟你初中时候的作业都是叔叔帮你辅导的，老师还夸你聪明，夸我负责任哎。”

祁瑶身体一僵，许久之后才说：“叔叔，我要学习了，请你出去。”

“你这孩子真是的，以前那样乖巧，现在越长大越和叔叔生疏了。”养父摇了摇头。

祁瑶深吸了一口气，拿着笔坐在书桌前一阵头晕目眩，手都在微微的颤抖着，一个字也写不了。

就这般呆呆的坐着，直到窗外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声，紧随其后的便是噼里啪啦的雨声，重重的砸在了她房间的窗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