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搞得苏府大乱的青衣书生,卷起袍袖,浩然真气顿时充塞天地。
百鸟散尽,药圃重归平静。
只是氤氲其间的霭霭云雾,依旧弥荡四野,挥之不去。
徐渭熊瞪着美眸,紧张道:“一首诗便引得这般惊人异象,你究竟使了什么妖术?”
同样修习儒道的郡主,只在古籍中对圣人神通了解一二。
但那些予她而言,不过骗人的传说而已。
苏家公子一介凡人,就算修为高深,也不至于拥有近乎“仙法”的儒家神通吧?
而且她极为肯定,方才所见绝非障眼法,或是什么幻术……
“我好端端一个人,如何是妖了?”
撇撇嘴的苏相如单手负后,拂袖而去。
结果才走几步,便听见有人不耻一笑。
“装神弄鬼,你们读书人就好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苏相如停下脚步,旋身后循声望去。
却见不远处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儿,手插裤裆,面朝天挖着鼻孔。
虽是一副不成体统的样子,右臂衣袖也是空荡荡的随风飘摆。
但周身时隐时现的玄妙剑意,望气术趋于顶峰的苏相如,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明明剑道臻于化境,却是锋芒尽敛,不动如山。
试问天下剑道宗师,能有几人能做到如他一般?
比起来苏府挑战的剑府府主黄清,简直是云泥之别,天壤之距!
好个青衣剑神李存罡……
“李前辈,不好好喝你的茶,跑来这里作甚?”
苏相如毫不客气扔出一句话,面色平淡如水,不见波澜。
另一边的徐渭熊先是一惊,转而喜眉梢。
早间出府时,她才看见有个裹着皮袄的断臂老头儿钻进徐晓马车。
当时就以为又是王府从哪请来的高手,并没有太注意。
入了刺史府后,也只顾着和苏大人寒暄,未曾打听此人来历。
但能让徐晓礼敬如此的,身份应该不简单!
至于修为,恐怕还在徐宴兵之。
不然,徐晓从始至终哪会稳如泰山,岿然不动。
结果苏相如一句话,令得二郡主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听闻二十多年前,无敌江湖的一代剑神,先是输给屡次挑战他的王仙之,绝世名剑“木马牛”也被折断……
后与吃剑老祖隋斜谷大战一场,互断一臂。
再后来,说他为救一个绿衣女子雨夜龙虎,向仙人齐玄帧问道求药。
至此以后,一代传说人物就此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而眼前的羊皮裘老头,应该就是徐晓曾提及镇压在听潮亭底的那个怪物。
青衣剑神,李存罡!
徐渭熊打量着羊皮裘老头,心里给徐晓竖了个大拇指。
这尊大佛都能请来,有一套!
可苏相如又是如何识破?
收起心绪的二郡主执晚辈礼,毕恭毕敬躬身作揖。
“徐渭熊见过李先生。”
“先生”个词汇,在春秋大定以后便泛滥成灾,如同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路边随便一只阿猫阿狗,都能在互相吹捧中弄一顶大帽子往自己脑门扣。
可要从徐渭熊嘴里说出,份量就结实到不能再结实了!
在天下读书人视作圣地的阴学宫,能被她称呼先生的,连两位授业恩师与大祭酒都没这份耳福。
只有一名寂寂无名的目盲琴师。
显然徐渭熊有这般郑重其事,是发自肺腑敬佩老剑神。
并非是李纯罡的剑仙成就,而是跌出陆地神仙隐世二十载后,依旧笑看人生的大毅力。
若只是一名剑仙,与徐渭熊来说,不过是手中剑更锋利一些,手段更能杀人一些的剑术莽夫。
与世何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