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宫某处别院。
重重的帷幕后,传来一串低哑的笑声,接着又是一阵阵咳嗽。
赢瞐坐在塌上,正和自己的姑母齐国正妃田赢氏绘声绘色讲述学官论战上有趣的细节,当讲到淳于燕和赵克的精彩对决时,王妃忍不住咯咯地笑了。
她手扶着床沿喘息着笑说:“真没想淳爱卿家居然养了一个这么聪明的丫头片子,哀家真想改天见见。”
看见姑母舒展的眉头,赢瞐心中大悦,趁机将一碗温热的米汤递了去前,嘟起嘴道:“姑母,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这米汤总得喝上一碗。”
听宫女反应,今日王妃的胃口很差,上午喝药时还吐了一地,让赢瞐忧心忡忡,所以从淳于府晚妟归来,顾不得卸下男装就匆匆来见姑母。
田赢氏冲赢瞐歉意地笑笑,这孩子这段时间真是为自己操碎了心,她顺从地接过米汤,用汤勺慢慢喝进口里。
就见赢瞐伸了个懒要,展颜笑道:“姑母想见她,那就把身子早点养好,到时瞐儿亲自带她进宫。”
田赢氏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轻轻应道:“好。”
“大王驾到。”
帷幕外突然传来宫女的通报声。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之后,布帘被人从外掀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胖子缓缓走了进来,虽然一身便装,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来人正是齐国国君齐宣王。
赢瞐面无表情,机械地上前敛衽一礼:“侄女赢瞐拜见姑父。
齐宣王含笑,“瞐儿免礼。”
他笑起来,眼角六条鲜明的鱼尾纹,伴随两个沉甸甸的大眼袋一起抖动着,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不少。
“谢姑夫,”赢瞐直起身,语气沉静如水,就像这深宫的帷幕。
她退立一旁,看齐王的目光带着有别于亲人之间近乎生疏的冷漠。
田赢氏放下米汤挣扎着就要下塌,却被齐宣王伸手按住,沉声道:“爱妃身体有恙,切勿轻动。”
“妾身无礼,多谢大王体谅。”田赢氏咳了两声,额头已冒出一片虚汗,慢慢坐回床上。她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很吃惊,自从自己病卧以来,他很少来看自己,要看也大多在白日。
深夜来访,莫非有什么急事?
齐宣王和她四目相对,欲言又止,转头看了赢瞐一眼,田赢氏会意,立刻对赢瞐说道:“瞐儿,时间不早,你早点回房休息吧,明日再和姑母说些有趣的新鲜事,好不好?”
赢瞐先平静地看向齐宣王,这才把视线转回到田赢氏脸上,语带讥讽地说:“是了,姑夫日理万机,足足有大半月没来看姑母,一定有很多话要说,瞐儿就不打扰了,瞐儿告退。”
等赢瞐的身影消失在帷幕之后,这间卧室再次变得寂静无声。
良久之后,田赢氏才欠意地出声:“瞐儿这孩子就是这样的脾气,我代她道谦,请大王不要放心里去。”
“我知道,我近来看你次数太少,瞐儿生我气,也是应该。”齐宣王语气同样带着欠意说道。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