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县令同君宴跟着苏婳行到村尾,望着门顶高悬着的黑底描金‘仁义之家’牌匾,齐齐拱手行过一个礼之后,方走进院。
一入院,一阵凉风夹着果香扑面而来。
覃县令抹了把额头的汗,儒雅的面容上全是笑,“婳儿,你这儿简直是避暑天堂啊,难怪,昨日我家臭小子来这儿,一直到天黑得透彻才舍得往家赶。”
君宴是第一次来,此刻望着干净整齐的青砖房子,心头讶异不已。
若说山野村子里凉快,倒也不见得,他方才在马车上等的一炷香功夫之中,汗水都快将衣裳给打湿,而且,马车上还放着一个两个冰盆,一接近晌午,日头依旧晒得人心头发慌。
可这苏家小院,外表瞧着普普通通,内里乾坤却是不少。
不仅丝毫不觉得灼热,就是前院之中一树树果子,就让人移不开目光,他方才简单瞥过几眼,村子里的树多数树叶发蔫打卷,可苏家院子里,一株株全是水润蓬勃,精神抖擞,树叶下一丛丛水灵灵的果子,快把果树腰都给压弯去。
同外头酷热难当,俨然是两个世界。
心思翻覆,不过呼吸之间,男人桃花眼涌出点点笑意,“覃县令说得是,苏姑娘这儿,比起清水县,汤山府的避暑庄子,远胜数倍,可谓是汤山府中避暑天堂也。”
“覃叔和宴三公子谬赞了,农家院子如何称得上是避暑天堂?”苏婳笑笑,抬手指了指屋檐和地上。
“不过是建房时在设计上取巧,引入穿堂山风,外加上这些冰盆,才能凉快几分。”
二人顺着她所指方向瞧去,果真瞧着前后院屋檐高低错落,同大门似形成一个三角。
而地上各处角落里,无一不摆着两个……大冰盆。
之所以说是大冰盆,这冰盆不是寻常的盆,而是平日里用以浣洗衣裳的大脚盆,盆中,全是整块交叠的大冰块,正腾腾往外放着冷气。
覃县令听覃玉成提过一嘴,倒是心里已有准备,可君宴见着这一幕,心中惊诧更甚。
这盛夏的冰,可是极为金贵之物,尤其是现在天热不下雨,冰价一个月之中已经翻了一番,一个普通冰盆就是十两银,这数十个大冰盆起码上千两。
而且,天气愈热,这冰盆融化得愈快,一个冰盆至多撑一个时辰就要换,一日下来,即便除去早晚较凉爽的时辰不用冰,想要一直维持冰凉,起码得换十次冰。
便是苏家饭馆日进斗金,这么用冰也着实太豪横了些!
莫非,这苏家自己懂制冰?
“哎唷,今儿个这是吹什么风,竟将县令大人吹来了!正好今日老婆子在竹林挖着半篮鸡枞,待会儿县令大人可得好好尝一尝这鸡枞鸡汤的味儿。”
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
君宴转头,便见一个妇人挎着个菜篮从后院大步而来。
“我今儿虽没吃着杀猪菜,能有鸡枞鸡汤喝,亦是口福不浅呐!”覃县令捋着胡子笑开来,他本不是重口腹之人,可这苏家一道道菜色,从未让人失望过,反而是一道比一道惊艳。
这道鸡枞鸡汤,家里的臭小子更是同他提过无数次。
待离得近了,瞧着篮子里鲜美水润的菌子,眸中闪过几分好奇,“这个天气,苏家嫂嫂竟然还能挖到这般好的菌子?”
“屋后头有一块竹林,正巧连着伏虎山的山涧,这些日日头虽大,竹林之中却还算阴凉。”苏白氏将菜篮放下,正欲吩咐丹青奉茶,洗果子来,瞧着覃县令旁的男子,不由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