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盐务局那边提供的信息让夏风朗有些吃惊,汪弼文在半年之前就被开除公职了,原因正是他吸食毒品成瘾,到处搜罗钱买药片儿,过手的账目不清不楚,要不是后来他把亏空填补的差不多,盐务局早就报官法办了。有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他也就待不下去了,至于这人后来的去处,就没人知道了。
那这次北平这边是谁找到他的呢?又是怎么找到的?夏风朗一时还摸不着任何头绪。既然这方面没线索,那就得先可着能找到线头儿的地方来,这是一刻都耽误不得的。
吴清闲把车停在砖塔胡同东口儿,郑茂直接找报火警的街坊去了,夏风朗带着其他人直接奔了火灾现场。一进前院儿,几个人都皱了皱鼻子,这味道可够呛人的。抬头看看,正房眼瞧着就快塌架了,看过去满眼是黢黑一片,惨不忍睹。屋里更是没地儿下脚,水和黑灰都和了泥了,夏风朗拎着裤腿儿在屋里踅摸了半天,袁新为在后面一边跟着一边介绍灭火以后见着的情形:“尸体当时就跟炕上,消防队的弟兄说,起火点也是在那儿,所以判断是喝高了抽烟把被褥点着了出的事儿……”
“黑灰都筛了吗?”夏风朗找了根没烧透的木棍儿,扒拉着炕上的那些灰烬问。
“粗略过了一下,瓷瓶的裂片就是筛出来的……”袁新为说。
“没找到眼镜的残片吧?”
“眼镜?没见着啊……”袁新为挠着脑袋说。
“汪弼文的身份证和工作证照片上都戴着相同样式的金丝边眼镜,镜片能烧碎喽,镜框和镜腿儿能变形,可却烧不没呀!”
“哟,那这么着,警长,我让弟兄们再过一遍筛子,这回肯定细细做做的……”袁新为赶紧说。
“先不急,现在去后院儿,证件什么的不都是跟那儿找着的嘛,咱们先踅摸踅摸。”
有前边比着,后院就显得整洁多了,三间正房虽说已年头儿不短,却也看不出破落的样子。外屋放着一只藤编的行李箱,装的都是衣物和洗漱用具之类的东西,不用问,一准儿是汪弼文带回来的。
里屋就稍稍显得零落了,炕桌上散落着好些线装书本,任千里打开翻看了几本,里边画的都是吉祥纹饰,应该是老汪先生做活用的。吴清闲绕着一只矮腿儿木柜跟那儿较劲,上上下下看了个通透。
“跟那儿踅摸什么呐?”夏风朗问。
“哦,柜子里都是画笔刷子什么的,我再看看……诶,头儿,这底下有东西……”说着话,吴清闲从底下抽出一包东西来。
几个人赶紧凑过去,原来是一只工具包,帆布挂胶,牛皮扣带儿,正面铜扣,做工犇儿精致,可一看就知道年头儿不少了,边缘处磨得起了毛边儿了。吴清闲打开一看,工具包是折叠三开的,里面三排整齐的小口袋,一共三十六个,都插着样式奇特的刀具。
“这什么玩意儿?”
“应该是木雕工具,这个好像是毛坯刀,我只认识这个……”夏风朗抽出一把看了看。
“老汪先生不是画匠吗?怎么还有雕刻刀?”任千里问。
“雕梁画栋是两种活计,两拨人做,但这两拨人往往在一起接活,和琴师跟着戏班子走是一个道理。画匠一般都会些个木雕手艺,雕刻师傅也能画上几笔……”夏风朗手里掂着雕刻刀,又盯着帆布包说:“奇了怪了,三十六个小口袋,装着三十五把工具,这少了一样儿,是什么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对这东西不了解,压根儿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