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花在一个衙役的带领下到了自己的住所。
这是一套三进的宅子,坐落于万安街上,离的县衙不远。
衙役名叫苏奎,见叶寻花并没有带来一个仆人丫鬟,遂向他建议道:“叶大人,我去牙行给您找几个丫鬟仆妇可好?这家里没人打理可不行。”
“小苏啊,不用了,拙荆会去操办的,你回去忙的吧。”
叶寻花自从当了县丞,喜欢把所有比自己官职小的人称呼为小某啊,以示亲切之意。
其实人家苏奎都三十多了,当他的叔叔都够格。
前世的时候,叶寻花总听领导这样称呼下属,小某的后面带个啊字,就和直接叫小某不同,显示出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现如今自己当了领导,还不得好好过过瘾。
进了自家大门,迎面是影壁墙,左手边月亮门,过去就是倒座房。
进了垂花门,是一个很幽静的小院,里面种着几株石榴树。
左右是东西厢房,正面是北房。
叶寻花到处看了看,没有见到安月桐,应该是出去了。
他又绕到后面的后罩房,觉得这里作为一个手工作坊不错,可以加工点机械零件啥的。
这一段时间他在琢磨子弹的底火问题,要是能做出来,那突火枪就得改名字了,可以叫步枪了。
这时就听到前面的院子里有动静,走过去一看,安月桐正指挥着一群人在搬东西。
有家具、灶具、衣服被褥,有米缸、面缸、大水缸。
柴米油盐一大堆,瓶瓶罐罐十好几个。
见叶寻花站在那里看,安月桐招呼他:“花花,快来帮忙!”
叶寻花一阵头大,守着这么些人叫我小名,我好歹也是本县县丞九品官,留点面子好不好?
安月桐见他不动地方,又要开口叫他,叶寻花赶紧举手:“来了来了!”
“把这个梳妆台搬到西厢房,那个五斗柜放正房,小床放到耳房去,炊具一律放灶房!”
忙活了好一阵子,终于归置的差不多了,安月桐把钱给了搬东西的脚夫,那些人道谢以后走了个干净。
叶寻花指着站在石榴树底下的两个小叫花子道:“过来,这点银子是给你们的,拿着快走吧!”
两个小叫花子蓬头垢面,闻言也不过来,反而看向安月桐。
“快去拿着,这是花花老爷赏你们的!”
安月桐催促那两个小叫花子。
两个小叫花子这才走过去伸手拿钱。
叶寻花一人手里放了一小锭银子,问道:“叫什么名字?”
大一点的道:“我叫陈修文,她叫陈菲儿。”
叶寻花一听这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起码也应该是书香门第,怎么就当了乞丐呢?
安月桐看出叶寻花的疑惑,遂道:“我方才去街上采买东西,这两个小家伙拦住我跟我要吃的,我看他们可怜,就带回来了。”
叶寻花一下想起来给安月桐带的饭菜,连忙去屋里取了,把食盒放在院子里的石桌子上打开,招呼两个小叫花子来吃。
两个小叫花子见了眼睛瞪得老大,露出一副饥渴难耐的神情,但他们却没有冲过去开吃,却把目光看向安月桐。
“快吃去吧!别客气!”
安月桐一脸宠溺的神情,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和家里人走失了,在外面饿了好几天,被路过的洪班主收留,当时看到食物也是这样的神情。
看着这兄妹两个狼吞虎咽吃的香甜,叶寻花问安月桐:“你打算怎么安排这两个小家伙?”
“先让他们在这住下吧,反正闲着这么多房子。”
“也行,那谁来做饭?”
“你不是会做面吗?”
“会是会,但也不能天天吃面吧?”
“反正我能辟谷,一年不吃饭都行。”
“那我只能在外面吃了,他们两个怎么办?”
叶寻花一指陈修文和陈菲儿。
安月桐轻咬下唇。
“看来还真得雇个厨子。”
“这就对了,又不是雇不起!”
“那你说还需要雇什么人?”
安月桐终于认识到自己的失误了。
“需要一个门房。”
“养条狗怎么样?”
“狗倒是能看门,但它不会开门关门吧?”
“训练一下不就行了。”
“好!这个争议暂且搁置,进行第二项,需要雇一个浣娘为我们洗衣服。”
安月桐点头:“行!”
这时候陈菲儿抬起头来说:“我会洗衣服,雇我可以吗?”
陈修文也道:“我能看家,不用给我钱,管饭就行!”
叶寻花挠了挠头,问道:“你们两个多大了?”
“我十岁。”
陈修文一挺胸膛。
“我八岁。”
陈菲儿一笑露出一个小酒窝。
“你们两个一会儿先去洗澡,然后我给你们找个学堂读书。”
陈修文一听就落下泪来,上学堂?这是真的吗?不会是做梦吧?
陈菲儿摇头:“不用了,我啥都会干,只要别撵我们走就行。”
“你们两个就放心在这住下吧,先去打水洗澡。”
叶寻花转身进了灶间,准备点火烧开水。
“不用那么麻烦,看我的!”
安月桐把刚买的大澡桶拎到水井旁边,打了七八桶水装了个大半满,然后又拎到了耳房里。
陈修文见安月桐一只手就把足有二百多斤的大澡桶随意拎来拎去,小嘴张开就合不下了。
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事还在后面,安月桐把手放进澡桶的水里试了试水温,过来一会儿,澡桶里开始冒出热气来,水温上来了。
“愣着干嘛?快脱了衣服洗澡!”
安月桐说完去给两个孩子找换洗衣服,结果没有那么小的。
“你不是会改衣服吗?给他们改两套。”
一想起叶寻花自己做的那种三角布料,安月桐的心里就想笑。
“啊?行!看我的!”
叶寻花好久没有做这种针线活了,还有点手痒。
两个孩子洗完了澡,换上叶寻花亲手改小了的衣服,顿时就不一样了。
虽然皮肤还有点日晒黑,但一个个眉清目秀,相貌俊美。
“你们的父母呢?”
叶寻花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一提起父母,两个孩子就脸色一暗,陈菲儿的眼泪都下来了。”
“我爹娘都投水死了!”
陈修文哽咽着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儿?”
叶寻花身为父母官,觉得有必要了解内情。
“我们本是附近陈家村人,家里也有些田地,爹娘耕读传家,我和妹妹在村里的私塾读书。”
“只因我娘那日去田间送饭,被巡检看到,调戏不成强掳了去,我娘不堪受辱跳了梁山泊。”
“我爹找巡检理论,结果被打了一顿,只好去衙门里告状,谁知道县太爷不但不惩治巡检,反倒说我爹诬赖好人,又被打了板子。”
“我爹养了一个多月的伤才能下地走路,他气不过就去找巡检拼命,虽说弄伤了巡检,但也被一箭射中要害,掉进了梁山泊。”
“我爹临走的时候把我们托付给家中的徐妈妈,想不到徐妈妈在去年得了风寒死了,我们兄妹只能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
不愧上了几年私塾,陈修文说起话来井井有条,把整个事件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安月桐听完就炸了,问是哪个巡检,我去找他去!
叶寻花赶紧拦住,说这是我分内之事,首先要调查清楚,然后再依法治罪。
“好吧,一定不能放过那个巡检,需要我出手你就告诉我一声。”
陈修文一听能为自己的爹娘报仇,赶紧拉着妹妹给叶寻花和安月桐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