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湛月,也记不太清自己这是第几回穿梭时间了。
在心中默默构筑熟悉的术式,呼唤泰拉前来辅助——
湛月集中起精神,一心二用,在心中悄悄构筑起第二个术式。
时——
湛月眼前一花,身体才产生一阵微妙的浮空感,第二个术式都还没有构筑完成,双脚上便又传来熟悉的踏实感。
——停。
湛月静默地看着眼前被术法静止的世界。
慢了吗?
摇了摇头,湛月解除术法,四处看了看。
这是一片荒野,四周并没有什么参照物,唯一看得见的只有一望无际的沼泽和天边的高山。
但光是地形,并不足以让湛月判断出自己现在身处何方——不过,他算是知道自己应该不是在“修正”开始之前的那片荒野,在湛月记忆中,那里既没有沼泽,也没有什么山峰。
看来是出了点差错,落地的地方有一些偏差,也正常,穿梭时间是个精细活,他还试图一心二用,出点差错也是活该。
那么,这里是哪儿?看上去很荒凉,没有人烟。
湛月皱了皱眉头,看向头顶的太阳。
天空雾蔼蔼的,分辨不出太阳的具体方位。
湛月沉默了,算了,随便找个方位一直走吧。
知道自己在哪儿之后,先回卡兹戴尔去看看博士他们,然后才去大炎吧,至于他察觉到的那些不对……还是先瞒下来吧,面对泰拉这种神秘的“神明”,就算博士知道了,也于事无济,反而让人白白为他担心。
晃了晃脑袋,湛月望了眼远处的山峰,就先朝着那里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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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塔尼亚,冬灵山脉脚下,沃伦姆德。
湛月抬头再次看了下山脉。
在远处的时候没有认真望,到了近处,这才看出来,这不是一座山峰,而是一整个山脉。
这山看上去有些眼熟,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山顶有雪,往下便是几乎纯黑的黑森林,时不时便有不知名的类似乌鸦的羽兽飞出,仔细侧耳倾听,还能隐隐约约听见凄厉的“呜呜——”声,也不知道是风声还是什么未知的生物。
这种阴森风格的山脉不多见,但湛月活了这么久,也见过很多山脉了,没见到什么标志性的地标的话,一时间还真认不出这是哪座山。
不过,湛月收回仰望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移动城镇,目光与一位正好奇看着他的男性卡普里尼村民对上。
有人的话,就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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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大炎语)”
湛月挥着手,脸上挂着微笑,和善地向这名村民走近。
“呃,这人说的啥话啊……(发音有些奇怪的莱塔尼亚语)”
看着湛月走近,村民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他局促地挠着后脑勺,看上去很腼腆。
湛月眼中流露出一抹意外,这是从叙拉古跑莱塔尼亚来了?而且,从之前看到的山顶的雪来判断,这里应该还是莱塔尼亚的北方。
湛月亲切地拉住村民的手,脸上堆着热情的微笑。
“莱塔尼亚老乡啊,我是炎国的游商,路上被劫匪打劫,与大部队走散了,请问……这是哪儿啊?今年又是哪年啊?(纯正的莱塔尼亚语)”
村民兀地被湛月拉住,脸上的表情显得更不自然了,他看起来真的很尴尬。
“呃……这里是沃伦姆德,我们也是最近因为躲避天灾才移动到冬灵山脉脚下的……呃,至于今年的年份……”他偷偷地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湛月一眼,似乎不明白湛月问这个干嘛,“女皇治国已经九年了,今年应该是1087年,怎么了?”
湛月心中了然,看来时间没回错,就是地方差的有些多,而且,沃伦姆德啊……这地方,啧啧。
他不动声色地往村民手中塞了一块银币,虽然叙拉古和莱塔尼亚的货币并不流通,但单纯的银子在哪里都能吃得开。
“没什么,只是走得有些昏头了,咳咳,兄弟,我想知道咱们沃伦姆德哪里有卖地图的,你知道门道吗?”
村民感到手中的重量,咽了口唾沫,看向湛月的眼神再无尴尬和警惕,只余下热切。
“知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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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伦姆德集市。
湛月并没有任何当地的“铸币”,但无所谓,他有从西西里和文身上薅来的金银币。
很遗憾的是,湛月并没有见到任何“冬灵血巫”或者其他有着冬灵血脉的族人,看起来他们确实不经常出门见人——或者说湛月的运气不是很好。
“老板,一份去卡兹戴尔的地图而已,收30铸币是不是太多了?你其他地图都只卖5铸币……”
村民不甘心地看了眼手中湛月给他的十个银币。
那个炎国来的游商真是有钱,随随便便就丢给他十个银币,让他随意采购,剩下的都是他的报酬。
他不太确定一个银币能换几个铸币,但这种纯银的东西应该便宜不到哪里去,他应该还能大赚一笔的。
但这也不能这样宰啊?一份地图卖一百?抢来钱都没这么快。
老板微微抬起眼帘,不屑的眼光从那一条缝隙中射出来。
“看你这穷酸样,没钱不知道找给你钱的啊?买不起别买!”
老板说得很大声,站在店门外的湛月都听见了。
村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不是,普鲁森,你店大欺客,就不怕我找宪兵队去?”
不讲还好,一讲,老板立马哈哈大笑起来。
“安迪,别说我没警告过你,我这可是合法买卖,你买不起就告官,就是我的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而且……”他拖长了声音,“宪兵队的队长是我弟弟,你觉得你告得赢?”
他的神情变得极为蔑视。
“再吵吵,30铸币的价你就别想了,翻个三倍不过分吧?”
名为“安迪”的村民脸色一变,神色挣扎起来。
站在店门外的湛月脸色平淡地看着这一幕。
这份地图他其实不是非要不可,只要知道了现在的方位,他就能走回卡兹戴尔,不论路上遇上什么艰难险阻。
他只是不想绕远路,才想着买一份地图。
湛月抱臂,站在店门口。
他给了足够的钱,这位“安迪”没能省下来,反而傻乎乎地“财露白”,因而被人勒索,那可不关他的事,他给十枚银币完全是善心大发,再出手帮忙,那就太多了。
他是【游商】,不是【保姆】。
店内,安迪咬咬牙,从怀中掏出钱,恨恨地递给老板。
老板见到安迪这就服软了,喜笑颜开,脸上那象征着“眼睛”的两条小缝都睁开了,笑嘻嘻地点了点钱袋中的钱,这才把一张崭新的地图抛给安迪。
“毕德曼才画的最新地图,拿好了,破损了我不给换啊。”
安迪憋屈地接下地图,埋着头走出了这家全集市唯一一家卖地图的商店,把地图给了湛月。
湛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谢了啊,咱们有缘再见,”
安迪抬起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面前空荡荡的,完全没了那个炎国商人的身影。
他愣了愣。
安迪使劲搓了搓自己眼睛,然后慌忙从自己口袋中掏出那十枚银币,看到银币完好无损之后,才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打了个哆嗦。
他这是不是撞见沃伦姆德传说中的那些个鬼魅了?这十枚银币是不是应该去找那些血巫祛祛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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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卡兹戴尔,巴别塔。
轻松地穿过一层层巡逻的哨兵和四处干着活的干员。
湛月的手指刚触摸到巴别塔的大门,一点锐利的寒芒兀地出现在他的后心上。
湛月开门的动作一滞。
“唔……湛月?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湛月转过身来,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
“阿斯卡纶姐的身手还是一如既往,到了我身后我都没发现。”
阿斯卡纶撇撇嘴。
“少恭维我,别以为我没发现,你浑身上下一点肌肉都没紧绷,早就发现我了吧?”
如果是其他人,她的攻击就要到来之际,浑身上下一点反应和防备都没有,那还能归结于是这个人太菜,但对于湛月,阿斯卡纶是一点都不信,这个小家伙的反应快得可怕,比她都要快上三分,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湛月“嘿嘿”一笑,没有辩解。
阿斯卡纶把匕首插回腰间的刀袋。
“在龙门玩得怎么样?”
“还行,陛下呢?博士呢?凯尔希医生呢?”
湛月懈懒地靠着墙壁,发出灵魂三问。
阿斯卡纶左右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
“这里不适合讲这些,进来讲吧。”
湛月眼中闪过一缕意外,但没有多嘴,乖乖跟着阿斯卡纶进了巴别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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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电梯到了博士办公室在的楼层,阿斯卡纶伸出手敲了敲博士办公室的门。
“请进。”
里面传来博士的声音。
阿斯卡纶伸手拧开房门,湛月跟着探头探脑地一块儿进去了。
“小月?回来了也不讲一声?”
博士显得有些意外。
与此同时,湛月身上的通讯器突然响了一声。
湛月眨眨眼,掏出通讯器,查看了一番,然后疑惑地看向博士。
赫然是博士发来一条短讯,而短讯里只有一个句号,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呃,这是什么意思?”
博士面色如常地把藏在桌下的手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他看向阿斯卡纶。
“是他。”
看到这一幕,湛月更迷惑了。
阿斯卡纶默默从他侧面走到博士身后,当起了木头人。
“是变形者集群,”博士随意指了指沙发,示意湛月坐下,主动解释起来,“最近检查到有祂入侵,虽然已经揪了出来,并且赶走了,但是还是放松不得,再加上小月你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回来,多留个心眼子也好。”
湛月恍然。
“噢……那个钻牛角尖的家伙……祂伪装成了谁,又是谁发现的?”
湛月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博士耸耸肩,黑色的兜帽反重力地纹丝不动。
“凯尔希才去了维多利亚,说是找一个叫海蒂的她的弟子,那家伙就急不可耐地伪装成凯尔希进来了,不过,祂什么损失都没造成,就被Logos赶跑了。”
湛月眨眨眼,伪装成老妈啊……没有“吞噬”就进行“变形”的话,熟悉的人确实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变形者集群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才对啊……
“不过……”博士拿着笔,点了点桌上的文件,“祂的目标应该不是巴别塔,就是Logos,以祂的立场和性格,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为特雷西斯驱使。”
果然,博士也想到了。
“好了,湛月,欢迎回家,你的假期还没到期,想去哪儿玩随意,记得找我报备一下就好。”
“知道了。”湛月站起来,“W呢?皇姐呢?我有点想她们。”
博士似乎是翻了个白眼,但由于兜帽遮着,湛月也没看的太清楚。
“W和陛下在主控室,小月,有空管管你媳妇,别让她太黏着陛下了,还有,也别总看不惯我,我又没做什么,她应该听你的吧?不至于咱们家两个男人都是妻管严吧?”
湛月干咳一声。
“自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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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主控室的大门。
“呵呵呵呵,陛下……”
一推开门,湛月就看见W正一脸痴样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特蕾西亚操控巴别塔的主控系统。
门打开的声音瞬间惊醒了W,也让特蕾西亚把视线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