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正端着药碗一勺一勺地往顾晚虞嘴边送汤药,
听到身后的声响,转回头,便看到站在原地盯着她主子的宋京章,
此等情景早在主子下定前,便在她脑海中转过不知多少遍,
如今自然不会掉了链子,
手一松,那白瓷勺便掉了下去,与药碗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先是起身恭敬的对宋京章一行礼,又转身轻唤顾晚虞,
“主子,主子!您快瞧瞧,爷来了!”
顾晚虞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皮,迟钝的看了眼小环,又顺着小环的动作看到了长身玉立的宋京章,
“爷?”
宋京章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榻前握住她虚虚抬起的手,“你……”
他张了张口,仅问出一个字,便又顿住,
转头看向小环,冷声呵问:“不过短短几日工夫,你家主子怎么就到了如此境地?”
这可不是短短几日工夫。
小环用袖子抹了把眼泪,掩饰心中的想法,
随后便在他那沉沉的目光下,按照早就和顾晚虞对好的词解释,
“爷容禀,早先主子身子便不好,来京后一直在精心调养着,这样一日一日的养着,再加上爷时不时过来,主子也开怀,身子本是本是越来越好的,”
“可后面发生了些旁的事,主子便突然消沉了下去,”
“自八月开始,您之前没来的那些日子里,主子素日便打不起精神,神情恹恹,除了有关于您的事,旁的一概不上心,”
“十月初六,您离去后,再加上突然断了府里的供给,周旋不开,主子再没用补身子的汤药,吴医女等人也被散出了府,”
“后不知是不是用错了什么东西,主子突然便开始逐渐嗜睡起来,”
“初时都没发现,只当做小事,可没想到却一日重过一日,待发现时,已经晚了,”
“奴婢不是没有传大夫过来瞧,可大夫说也看不出是什么病症……”
小环一开始还有些心虚,
可说着说着,就想起了前些日子,顾晚虞那副生无可恋,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的模样来,心中还是止不住的后怕,
又想到翠玉私下,悄悄透露给她关于顾晚虞姐姐的事,
想到这些年看着她一步步走过来,那些艰苦、委屈与不容易,更是替顾晚虞难受,
说到最后却是真的心酸不已,哭了出来。
说的断断续续,有些部分还有意掠了过去,
但宋京章明白,
那部分是说他恼了,愤然离去,便没再来过,导致她为生计操心,
才遣散了府医和众多下人,引得没能及时发现病症,
再加上因为他的离去,本就心有郁结的顾晚虞,更加心神不宁,才行至今日这般境地。
压下的那些谴责与气愤,
不过是因为小环的下人身份,不好明说罢了。
宋京章听她边哭边说完,
又看床榻上顾晚虞几次想开口阻止,却抬不起力气的模样,眉头是越皱越紧,
“出去叫赵有正拿着爷的手令,去传御医过来。”
到底看在在顾晚虞病床前的份上,没忍心苛责小环这个贴身丫鬟。
小环收了声,看了眼床榻上的顾晚虞,这才悄声退了下去,并体贴的关好了房门。
室内寂静下来,
宋京章视线从她苍白的唇色,落到瘦得近乎只剩下骨头的手臂,
喉结滚动,来到床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