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阔,寒风瑟瑟,秋棠拂了拂耳边的碎发。
听到秦执风认错,她想问,你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吗?
说句实在的,站在她的角度来看待整件事,他秦执风错的可不止一个地方。
秦执风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转而说道:“我倒是忘了,的确交代过万谷不要跟你透露我的事。我不该这么做,不该瞒着你。”
那时候的局势对他十分不利,他手中的人也少,打着背水一战的念头,早已将生死抛开。
因为放心不下她,所以将一切安排好,送她和盛素禾离开水浮宫。
秦执风道:“我做了最坏的打算,本以为自己不能活着离开的……”
既然生机渺茫,他自认为没有必要让她知晓,这样也省得徒增烦恼。
“生死有命,在水浮宫待了十来年,我对此事向来看得开。但因为有你的存在,难免多想了些。”秦执风缓缓道。
秋棠安静地听着,并没有插嘴。
别看她表面平静如水,实则心里已经被他掀起了波澜。
秦执风这人一向霸道、大胆,以至于她从来没有窥见过他心底的东西。
一个多月的相处,他们有过亲密的举动,也曾像陌生人一样。
在此之前,不管他做的事是否跟她有关,在他冷硬凌厉的形象下,她潜意识里会忽略掉他内心的想法,殊不知他也像平常人那样有担忧和心烦。
现在秦执风愿意跟她吐露心底的话,让秋棠觉得是个了解他的好机会。
她回神,听他继续道:“尽管思绪万千,但唯一清楚的是,不能让你因为这样的事而惦记我一辈子。”
他说:“我费尽心思,安排你姐妹离开水浮宫,即便搭上了性命,对我来说没有意义。你对我只是感激,亦或是愧疚,而从来不是喜欢和爱。”
秋棠稍稍有些惊讶,没想到他居然分得这么清,“所以你才交代万谷,让他不要告诉我?”
她本以为,以他性子,就算是死,也不想她因为愧疚而惦记他……
却没想到,竟是如此。
秦执风说她是傻瓜,他又何尝不是呢?
秋棠握住秦执风的手,自说自话道:“不喜欢就不想让我知道,你什么时候养成了默默奉献的行事作风?”
她顿了顿,“我原以为,按照你的性子,就算死,也要让我的余生都惦念着你。”
包括盛素禾都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才一再告诫她,要想清楚。
“结果却不是。”
秦执风眼睫微垂,“人死如灯灭,你是不是真的惦记我,我也不知道。再者,倘若那份惦念不是因为爱,我情愿不要。”
他倒是有骨气。
秋棠微抬起头问,“要是喜欢呢?如果那份惦念是因为爱呢?”
秦执风听了这话,眼中划过一抹流光,很快给出了答案。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拼尽全力活下来。”
他透过面具看着她的脸,“但棠棠你分得清吗?你对我说这些话,还有对我若有似无地靠近,是因为感激还是真的因为喜欢?”
他自是高兴他的改变,可当他现在冷静下来,更害怕这个十四岁的少女弄混了爱和感恩两者之间的关系。
她现在不清楚,那等过几年了?
等她想通了,明白了,是不是又要回到先前那样对他冷淡的态度?如果真是那样,对他无疑是一种折磨。
“你分得清吗?是喜欢,还是感激?”
秋棠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这貌似无悲无喜的声音里,有些许的晦涩。他早已把真心掏出来,接下来全凭她一句话。
秋棠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了握,最终扣住,“秦执风,我分清了。喜欢就是喜欢,所以我才迫不及待想见到你,你能明白吗?”
“那种急切跟渴望,是我在世为人十四年了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秦执风一颗心跟着她起起落落,总归结果是好的。
“我明白。”这些天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要记着你说的这些。”秦执风松了口气,将人揽进怀中,“不要骗我,我已经当真了……”
他道:“就算你今后想后悔也晚了,我会缠着你一辈子。”
“不骗你。”秋棠的侧脸靠在他的胸膛处,一五一十道。
“在前几日我确实不敢肯定自己对你到底是何种感情,就连姐姐问我到底是不是喜欢你,我也只能模糊地告诉她,喜欢还是不喜欢,要再见你一次,我才能知道。”
“盛素禾知道了?”秦执风头一次有些惧怕她,“她怎么说?”
秋棠对他毫无隐瞒,“姐姐把选择权交给了我,大约是你后期对我的态度极好,她就算知道了也并不反对。”
秦执风挑了下眉,盛素禾会同意,倒是让他意外得很,毕竟她和他相互看不上眼。
既然她同意了,也是件好事。秦执风回忆着秋棠刚才说的话,接着道:“现在见到我了,那你清楚了吗?”
秋棠点头,“喜欢的。”
她说:“我是喜欢你的。”
或许还要早一点。因为喜欢了上心了,所以才萌生下山找他的念头。
“还记得我写信给你,说有话要告诉你吗?”
秦执风点头,万谷收到飞鸽后,便把那封信送到了他手里,寥寥数字,他却反复看了许多遍,心中有期待,却不敢确定是否是他想的那样。
后面他忙着处理乾元天经的事,也没空多想,不多时便抛之脑后了。
现在听秋棠提起,他一瞬间就想起来了,“要跟我说什么?”
“别急,今天一并说给你听。”
秋棠仰起头,从她这个方向正好瞧见微微凸起的喉结,再往上,他的脸被那青面獠牙的面具遮挡得严严实实。
她最终将视线落回到他的喉结上,“我喜欢你。”
她刚说完,凑过去亲了亲。
干燥细腻,还有那凸起的喉结,让人忍不住想含住。
唔,不一样的感觉。
显然秦执风也是的,他的喉结滚动了下,低头问她,“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小伎俩?嗯?”
声音有些沙哑,微扬的尾音听着酥酥麻麻的。
或许是秋棠现在的心境不一样了,即便是这样的场景,她也能心安理得地靠在他怀里,享受着他蛊惑的声线。
哪里学来的?
她没特意学过。
如果非要说有,大概也是从他身上学到的。毕竟要说蓄意勾引和撩拨,她哪里比得过他?
秋棠睁着一双含水的杏眼,不确定地问:“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秦执风听到她问出口,不由觉得她太天真,想得太简单了。
怎么会不喜欢呢?
“棠棠,你还是不太了解男人。”
他毫不掩饰眼底对她的欲望,一手揭开碍事的面具,然后托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