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异这么说，凝裳姑娘也不怒。既然他出言试探自己，那么即便自己否认了也无法消除他的怀疑。

“林公子是怎么发现的？”

林异轻笑着摇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会追究凝裳姑娘的来历，刚才的话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凝裳目光一闪，这时林异又道：“想来凝裳姑娘正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接触杨九的吧？”

凝裳不语，林异也不再追问，转身朝着楼下走去，“凝裳姑娘何必为了那些还没有发生，甚至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而提前苦恼？

就算终有离别之日，也好过从未拥有，不是吗？”

凝裳目光一闪，目光盯着林异的背影，似乎完全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她可以肯定，杨九这个结拜兄弟身上的秘密不会比自己少。

林异回到一楼，目光看向被几个轻纱女子围在一张椅子上的长安，少年脸上满是羞红，目光死死地盯着地面，两只手掌无处安放，也不敢乱动，生怕触碰到不该触碰的地方。

这对于所有男人来说是温柔乡的地方，却把这少年吓得有些发抖。

林异见状呵呵一笑，“长安，走了。”

闻言长安如闻仙音，鼓起勇气推开所有轻纱女子，朝着已经走到阁门的林异追去。

从玉枫阁离开，长安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跟在林异身后的他心中有无数个疑问，但却一个都没有问出来。

出玉枫阁时，天色已经变得十分昏暗，整座帝城上空被无边无际的黑云围住，有种暴风雪即将到来的压抑感。

两人的脚步都不快，林异边走边道：“跟着张济世一路走到帝城，你一定很郁闷吧？”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长安一愣，旋即点点头，“是，师尊他救人从来不要报酬，大多数时候甚至愿意以德报怨，为此我们好几次都差点死在路上。

我曾问过师尊为何要如此，他说师祖曾教导过他，医者仁心。”

自嘲一笑，林异感觉有些对不起老张，自己的一句话，居然困了他一辈子。

“那你觉得这是对还是错？”

长安低头思考一番，清晰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之中响起。“我认为不对，救死扶伤固然是好事，但如果连自身安全都无法保证，不计后果地去行善，这是蠢。”

林异呵呵一笑，“这些话你有在老张面前说过吗？”

“说过，但似乎没什么用。”长安挠挠头，脸上有些无奈，林异对此也不意外，那老头的固执劲，就算是自己这个师尊也拿他没有办法。

好在老张遇到了性格与他截然不同的长安，这个少年蛛丝必较，从来不肯吃亏，若非如此，两人这一路走来不知道还要吃多少苦头。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很快便回到了医馆，老张已经做好了一桌子饭菜，等待着两人回来。

小丫头幽幽坐在桌边，闻着一桌子的美食直言咽口水，但目光却直直的看着门外等待着两人到来。

四人入座，很快便将一桌子饭菜扫光，幽幽自告奋勇地收拾了碗筷去洗，长安也帮着一起收拾。

林异和老张并肩坐在医馆门口的石阶上，这医馆已经开业了两天，却一个客人都没有，老张倒是开心得很，林异却有些发愁。

这么下去，他们四人不得被饿死？

两人的目光各自看向街道的一边，林异忽然伸出手，嘿嘿一笑，“老张啊，两年了，你成长了多少？”

老张脸上亦是露出一抹笑容，“想来不会让师尊失望，要不咱们来比比？”

说着，两人的手掌中各自凝聚出一道生灵之气。林异这一路走来吞噬了无数的灵药灵丹，此时生灵之气已经在体内凝聚成了一株小树，不但有了十余片叶子，甚至长出了枝桠。

而老张的虽然无法凝聚成生灵小树，但此时他的绿色藤蔓已然有碗口粗细，且生机强大到让林异都感觉惊讶。

若非有林异的灵力屏障笼罩着，估计这股气息会被整个帝城的人察觉到。

老张收起藤蔓，脸上有些失落，“看来我一辈子都追不上师尊了。”

藤蔓与树木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再粗壮高大的藤蔓到了冬天也会枯死，而树木不会。

林异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难过嘛！再怎么说，我的生灵之气也是天生存在的，不比你强，我这个做师尊的脸该往哪里放？”

老张似乎一下子便释怀，露出一个皱巴巴的笑容，点点头道：“师尊说的是。”

林异却知道这老头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刚才那副失落伤心的样子，是装给自己看呢。

伸手接过一片雪花，林异又道：“你对长生很了解吗？”

张济世闻言自信地点点头，“师尊明鉴，那小子虽然做人斤斤计较，自私，小心思多，还有些腹黑之外，并不是太坏。”

此话把林异逗得一笑，“一个人同时拥有这些性格，还不算是一个坏人吗？”

老张摇摇头，“虽然斤斤计较，但他从来只取该取之财，自私，也只是想保护属于自己的东西。

动小心思懂得分寸，腹黑也不会针对无辜之人，这样的人，怎么算得上坏？”

林异脸上满是笑容，看来老张并不是长安口中的蠢货，他一路走来吃过的亏，都让长安一一讨回来了。

斤斤计较，自私，喜欢动小心思，腹黑，老张所说的这些，自己似乎一样也不缺啊。

那个少年长安，就像是另外一个自己，所以林异在面对他时才会觉得有些别扭。

想通之后，林异抬起目光，眼前已是雪白一片，回头看了一眼老张，他居然已经倚在门框上睡了过去。

医馆里面，火炉边坐着长安和幽幽，正一同翻看着一本药书。

又过一日，更加厚重的白雪再次将整个帝城包裹，这次街道边的百姓索性连雪也懒得扫了，缓慢地行走在雪面上，每走一步小腿都深深地陷入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