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声一阵阵传进石湖山大营。
大营外又两支伏兵,左侧李纯部,右侧陈之骥部都开始做战前最后的准备。
李纯和陈之骥在韩开甲勒令张宗昌部队推广的战壕内碰头。
李纯听着中军位置隐约的动静,和陈之骥苦涩的道:“上海来的这帮货都踏马人才,咱们老帅这次打完是真下不了船了啊。”
李纯此人浓眉大眼仪表堂堂。
他出身天津武备学堂,今年都快五十了,在冯国璋麾下资历极老。
因为他自辛亥时就是冯的部下,但前年就单干,任九江镇守使,然后还击败李烈钧,做到了江西督军。
今年袁世凯调他来江苏任督军,想让他和冯国璋两虎相争。
不料袁世凯那帮人看错了一点,李纯此人极其忠义,权势对他而言没规矩重要,冯国璋做过他老长官就永远是他老长官!李纯来江苏后不仅仅没给冯国璋添堵,还成了他的得力臂助。
也因为这一点,李纯部下的些野心家多少有些不爽。比如齐燮元之流就是此类人等。
但李纯却获得了整个冯系的尊重。哪怕过去眼高于顶的冯家女婿陈之骥对他都是毕恭毕敬!
见李纯到了这个地步,还在为冯国璋考虑,陈之骥既感动也叹息,说:“秀山大兄,其实老帅自韩怀义斩张勋后就没退路了啊。”
又说:“我也知道,你为齐燮元叛变的事情难过,但哪怕是我,都看得出上海那帮人虽因此有防范,却没一个人真正怪你。”
“这倒是,所以我说那群家伙真踏马人才。哎。”李纯坐弹药箱上,背着战壕点上根烟,语气幽幽着:“他们除了一开始算计老帅逼迫我们之外,平时竟挑不出他们半点不是,比如张宗昌个逼养的,得空就拖我手下去嫖!回来一问,他竟没挖人。三军成份复杂,换个正常人都得算计算计,他却只管轰娘们,你说他还有病?”
陈之骥噗嗤一笑:“这货也拖我的人去,还有那个韩德旺,也是真正老狐狸。”
“是啊,韩德旺抓了齐燮元先架我面前,再通知大帅!我这老脸啊。。。然后他还为我说话。”李纯大口出气——呼,一道浓郁烟气从肺管子里喷涌而出,忽然问陈之骥:“老帅真的要当这个江苏主席了?”
“恐怕是。”
“那就好好打吧,打完咱们部队就真的姓韩咯!”李纯将烟头掐灭,语气郁郁的道:“其实你是巴不得吧。”
陈之骥一愣,苦涩的道:“我确实颇为欣赏韩怀义的做派和思想,实不相瞒,我岳父已经老了,也玩不过袁世凯。。。”
“对方会做人,还有你这个默契的内应,韩德旺老而弥坚,张宗昌个逼养的又乱请客卖人情。。。加上韩怀义确实是真正的豪杰。叔良啊,无论如何要确保老帅晚年,我就给你们卖命到死!”
陈之骥后退两步,磕头在地:“大兄,我身为老帅半子,岂能做背弃人伦之事?”
“起来。”李纯赶紧拉起他:“你看你,动辄就激动。其实按着利益而言,韩怀义也不会做卸磨杀驴的事情。他还是需要老帅这个牌坊的。”
“韩帅已令杨玉山移交新省教育,铁路,民政财政人事大权给大帅。”
李纯闻言微怔,陈之骥继续道:“这是杨玉山之前私下和我交的底,他要是说将军务人事和后勤给老帅,那是骗人,但他说这些,我觉得。。。”
“韩帅真人主。”李纯摆摆手:“不说了,好好打完这一仗,我也就放心把兵权给他了。”
“啊。。。”陈之骥大感意外。
“记住了,舍,才有得。”李纯拍着陈之骥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韩帅既要立新气象,必定要整顿军队。我拿着旧权就是给他添堵!要是我死不放手,就成了绝大部分人的敌人。但我这时主动退一步,却是人情。等新军组建好,你愁他会冷落我这等宿将?”
陈之骥听完他的分析不禁心悦诚服。
月下,战前。
经历几番风波后的冯系两员重将这一番私语,终于真正确定了跟随韩怀义的决心。
其中无论冯国璋李纯的北洋人脉,包括陈之骥在同盟会里的关系,都会成新省成长的养分。另外因为他们的融入,也让韩德旺张仁奎的扬州势力,以及张宗昌的北方兵马,卢永祥的江浙兵进一步融合。
至此,冯系彻底烟消云散于这个时空的历史长河里,取而代之的是以张宗昌为代表的韩系正式登台。
登台的祭品,就是皖系北洋第五师!
三刻钟后,“齐燮元”作乱,冯国璋中军大乱,凌乱枪声数里可闻。
已到近前的第五师甚至看到火光里,乱窜的人影。
他们立刻按约大举进攻。
但石湖山大营瞬间消停,枪声变得整齐!
战壕内的忠义救国军士兵,疯狂向北搂火,来自摩根洋行的子弹不要钱似的撒进第五师的传统的密集冲锋阵!
一排排第五师的官兵割麦子似的倒下,第五师师长张树元大惊失色。
中计了?快撤!
没等他的命令传达到一线,他来时路上三声枪响。
数千条嗓子齐齐大喊:“抓住张树元,昌帅请嫖娼!杀~”
张树元闻声面如死灰。
而听到远处的呐喊,李纯啼笑皆非,但也吼道:“抓住张树元,一战定乾坤!杀~”
轰轰轰~来自冯国璋中军的十门火炮立刻发威。
滴滴答答滴~这是韩开甲交代的新式冲锋军号声。
当嘹亮的军号响彻战场,数万北洋灰色制服的部队跃出战壕,杀向同样制服的敌人。